广州土著与外乡人在石牌村里来了又去，四周的商圈沧海桑田，村里的街头巷尾依旧没怎么变。本文来自微信民众号：九行（ID：jiuxing_neweekly），作者：李屾淼，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五条人在歌中唱“风吹过石牌桥”，但石牌村不在石牌桥。

广州的一些地名很有迷惑性，从地铁石牌桥站出来，围绕你的是一圈现代化高楼，其中包罗城里最高等的阛阓、写字楼和旅店。而能租到800元的小单间、用10元吃到三肉一菜的石牌村，在两公里外的岗顶站，被石牌东路和石牌西路夹在中心，藏在中山大学隶属第三医院的白色大楼后面。

要去蒙娜丽莎发廊，最好从石牌东路进去，沿右手边走到第二间公厕，右拐进巷子，发廊就在前面50米处。店面装潢一新，色彩明亮，与正对着的一家水果铺以及几个脏兮兮的垃圾箱显得格格不入。

蒙娜丽莎发廊的老板姓蒙，人人都叫他华哥，华哥从没听过五条人的歌。店里有人跟他提起《梦幻丽莎发廊》这首歌与店名或有渊源，他才特地去看了相关文章，看完不大满足：“他歌词说得像红灯区一样，跟我们完全不搭界，我们一直都是专业美发。专业到什么水平？我们连推拿都按欠好，只会做美发。”

“做头发是条好出路”

二十多年前华哥还叫华仔，那时，十七八岁的华仔来到了石牌村。

华仔在四周的电脑城倒腾过组装电脑、修过复印机、在餐厅里端过盘子，都不恒久，最后最先摆摊卖水果，做起了“走鬼”。四周发廊的一个发型师时常惠顾他的摊位，华仔以为他穿着服装相当潮，攀谈起来后发现他不只是潮这么简朴。发型师说他一个月收入有6000~8000元，华仔大为吃惊，心想，这比自己打工一年赚的都多。

△路边水果摊/unsplash

发型师的时髦形状，让他说的话显得十分可信，华仔以为学做头发是条好出路——自己文化水平不高，总得学一门营生手艺，做头发能赚这么多，那就学，没什么好说的。为此，他砸下所有蓄积，租房、吃喝、报班外加买演习用的头模等，前后上了两个月的课，花了7000多元。

华仔以为山穷水尽没关系，由于一旦学成出山，哪怕不能一个月拿6000元，打对折再打对折拿个一两千元也行，很快就能回本。那时发廊有三个工种——大工、中工、小工，大致跟厥后的发型设计师、技师和助理对应。

华仔自视科班身世，以为自己当个大工不成问题，否则怎么对得起几千元的学费和两个月的演习？

他志得意满地去发廊应聘，才觉察情形纰谬——原来剪真人头和剪演习用的模子头是两码事。发廊招聘尺度很简朴：上手做个头发试试，行的收，不行的走。

从理论走向实操的华仔，卷个杠子都卷欠好，只好不停退而求其次，辗转差其余发廊应聘。最后他发现自己当个小工都难，再不找个落脚点，用饭都市成问题。

好不容易，一个同伙先容华仔到猎德村一家小理发店当学徒，管吃住，没人为。华仔也没其余选择，便在这家夫妻店待了下来。天天早上8点起来，先把老板干活要用的用具和瓶瓶罐罐擦一遍、摆好，便出去买菜回来做早餐；早餐做好，叫老板配偶起床。老板有两个孩子，年数还小，老板忙起来的时刻，华仔要帮着带。

老板看华仔勤快，逐步让他从洗头到上手剃头，本就上过课的华仔很快熟练了起来。做了一阵子，华仔有了熟客，每次来都指定他剪。

老板激励华仔，说到时刻就让他转正拿人为干活，至于什么时刻是“到时刻”，老板不说，华仔也没敢多问。有时到对门的士多店给家里打电话，没钱给，人家看他就在劈面干活，允许他先赊着。

天天晚上，华仔睡在店门口处客人期待时坐的一条长木板凳上，就此迎来了新世纪。猎德村以及广州市区四周的城中村，此时都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情景：天下涌来的打工人在城中村找到了廉价实惠的落脚点，伟大需求催动村民们纷纷掏空蓄积甚至乞贷，在每户平均四十来平方米的宅基地上建起了动辄七八层的出租楼。

为了获得更大的使用面积，村民们不约而同地从广式骑楼那里获得灵感，建的楼纷纷从二层最先探出一块，二层往上的空间就这么被填了起来，遮天蔽日。距离狭窄处，两栋楼的人往外伸手便能摸到劈面，这些修建厥后被称为“握手楼”。

△石牌村里的修建，又密又挤，被称为“握手楼”/unsplash

华仔以为老板的三板斧自己学得差不多了，他待了快一年，没等来转正或者人为，以为再这么下去不是设施，便经一个偕行先容去了中山。偕行告诉他，中山靠近港澳，发廊很前沿，“能学到真正的手艺”。

粤语与大肉包子

华仔在猎德村学手艺的时刻，在离他不到5公里的另一个村里，读小学三年级的钟佳宜发现外地来的租客变多了。

先是隔邻住进来一个湖北来的女人，不到20岁，说自己在四周的快餐厅做服务员。钟佳宜妈妈叫她少跟这女人打交道，说这女的经常带不一样的男子回屋。但钟佳宜架不住好奇，不时跟那女人打招呼。那女人发现钟佳宜会说普通话，很开心，招呼钟佳宜上她的出租屋里玩。

△出租屋/unsplash

女人叫张曦，她埋怨这里的人只会说粤语，平时跟人都说不上话。好不容易碰着钟佳宜这样一个能跟自己聊上天的人，张曦大方地让钟佳宜挑一个自己珍藏的娃娃，钟佳宜则教她说了几句粤语，两人相处愉快。

不外张曦让钟佳宜听她随身听里黑豹、唐朝乐队的摇滚乐，钟佳宜听不下去，以为很吵。

有一阵子还来了个山东大叔，天天一大早就在租住的地方门口搭起个灶台，然后和面、揉面、加肉菜，折腾好一阵子捏出一个硕大的包子，卖2元一个。土生土长的钟佳宜只吃过菠萝包、叉烧包这类细腻小巧的内陆包点，从没见识过包子另有这么大的个头。

大叔的包子生意冷清，钟佳宜下学路上见他在啃自己做的包子，以为他很可怜，忧心忡忡地想：包子做多了吃不完怎么办？放冰箱吗？第二天看大叔又在不厌其烦地揉面，钟佳宜又忧郁他之前那些包子没卖完扔了是不是浪花钱。

但一个月后，情形发生了转变。村里有人或许以为2元买这么大个包子特划算，便买了尝尝，也许包子味道确实不错，口口相传后，包子摊的生意突然红火了起来。火了一星期后，包子从2元一个涨到了5元一个，钟佳宜再也不可怜谁人大叔了。

除了周围打工的，租客里有时有学问似乎很大的人。一个四周大学的先生由于学校没分配住处，带着一家子住到了村里。钟佳宜跟先生的孩子差不多大，自己不会的随便什么题拿去问他，他看两眼就会，钟佳宜视之为神童。

不知道神童在学校过得怎样，横竖钟佳宜上的小学里有时有几个外地来的插班生，会被调皮捣蛋的内陆孩子嘲弄、欺凌。不外，大多数时刻，内陆孩子会教外地孩子粤语——由于先生都用粤语授课。

碰上说普通话的先生，要等到钟佳宜上初中。那是位从外省引进的，会跳芭蕾、气质优雅的女士。但芭蕾女士的家长会首秀不甚愉快——村民家长大多踢着人字拖大摇大摆地来了，遇上饭点，不少人手里还提着待会做饭要用的肉和菜。

先生讲的普通话也没几个人能听懂，于是他们自顾自地在下面窃窃私语，聊家长里短。乡亲们共聚一堂，教室里吵吵嚷嚷。

芭蕾女士在家长这受的气，之后给学生上课时都撒了出来：“你们就是一群没文化的农民，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欠好好念书，长大醒目什么？”她还对未来举行了展望：“未来耕地都没地给你耕，你不念书你干吗去？你去洗碗、扫地都没活给你干，到时刻都是洗碗和扫地机器人！”

许多年后，钟佳宜上自家楼收租的时刻，会想起芭蕾女士发飙的谁人下昼。

从蒙蒙到蒙娜丽莎

中山的发廊手艺果真非同凡响。有些现在失传了，好比有种吹头发的方式，能把长直发吹得异常柔顺，头一歪头发便齐刷刷地往下垂，跟广告片里的效果似的。只要不洗头，云云状态能保持一周。

在中山，华仔总算接触到离子烫、染发等庞大又先进的手艺。这个时期最先，人们去发廊做一次头发，逐步有了几百上千元的消费。

一年后，华仔带着一身海内最前沿的美发造型身手再次来到广州，在石牌村南方租了个屋子，然后易如反掌地在住处劈面一家内陆人开的发廊当上了师傅。老板的发廊生意蒸蒸日上，华仔去的已经是他开的第三家，店里师傅加上助理快要40人。

△2021年1月15日，广州，主顾在蒙娜丽莎发廊做头发/作者供图

华仔很快脱颖而出，没过多久便成了四周一带业绩最高的发型师，平时每个月随随便便就能拿6000—10000元，年底忙的几个月，月收入2万元以上也不成问题。此时华仔住处西边的几个新楼盘最先销售，每平方米卖6000多元，卖得不是很好，开发商不得不推出零首付一类的优惠促销。

发廊老板有点飘，最先赌球，越赌越大，最后赌得把三家店都输给了一个同村亲戚。新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大爷，对美容美发一无所知，折腾一年不得要领，把店交给儿媳妇。

儿媳妇同样外行，但不以为自己外行，还找来一帮莫名其妙的“妙手”帮自己管店。华仔着实待不下去，索性辞了事情出去旅游。走前双方还约定，华仔不会再过这边来做，制止影响前东家的生意。

△城中村 /unsplash

玩了一圈的华仔回到广州，换到海珠区一家发廊上班，离石牌村有10公里。在老东家那积累的一些熟客很认华仔的本事，不惜驱车跨过珠江来找华仔做头发。不外没过多久，他们便不用跑这么远了——“妙手”们终于把老东家的店弄没了。在几个前同事的邀请下，华仔决议跟他们一起回石牌村开店。

创业初期人多嘴杂，谋划状况不佳，华仔感受有点庞大，便没怎么加入。一年后创业班子内讧，最后只剩下两个人，华仔是其中之一，另一人索性把自己这一份盘给华仔。此时发廊月营业额不外2万元出头，算下来有点亏。

华仔接手后招兵买马，重新装修，“一切都按自己想法来”。新店名他懒得多琢磨，爽性用自己的姓：蒙蒙。

2009年，蒙蒙的生意火爆起来，40平方米的小店，一天挤进来100多个客人。没过多久，华仔把蒙蒙楼上两层也租了下来，三层买通，装修一新。蒙蒙成了这一片生意最好的发廊，营业额一个月能做到30多万元，尽人皆知。华仔带出4个醒目的徒弟，自己也成了华哥。

△2021年1月16日，广州，蒙娜丽莎发廊老板华哥坐在石牌村出租屋的楼梯上。已往他就租住在这里，现在这里被看成员工宿舍/作者供图

华哥尝到了第一桶金的滋味，没有随着热潮去买房。他看四周的屋子不贵，有的屋子自己都能全款买下，事业搞好了，以后想买还不容易？

于是，2011~2012年，华哥在四周先后盘下两家新店面，一家在石牌西路上，另一家跟蒙蒙在统一条巷里，相隔不到200米。华哥有时发现有家影楼叫蒙娜丽莎，装修时发现瓷砖也叫蒙娜丽莎，于是直接受第三家店叫“蒙娜丽莎”。

华哥逐步退居二线搞谋划，活留给新人干。以是，他可能没有留意到，常客中有个玩音乐的、一周不洗头留着来发廊洗的长发青年。

“你还上什么班啊，来体验生活吗？”

钟佳宜感受村里变得不太平。

来租房的外地人多了，事也多了。先是隔邻村有个姓孙的外地青年，不知怎么有天出去遛弯时死了，照样个大学生，都上报纸了，事闹得很大。

外地人又最先拉帮结伙，在村里时不时跟内陆人发生冲突。钟佳宜对外地人的印象不再是小时刻来村里卖蜜糖的哑巴，以及用不着名语言叫卖豆腐的婆婆，而逐渐成了一个个模糊的面貌。

△2016年4月11日，广州，来康乐村买布料的小老板/作者供图

钟佳宜家里也随着村里的风潮，盖起了出租房。钟佳宜的怙恃在四周香港人开的服装厂打工，做的都是城里时兴的佐丹奴、班尼路一类的牌子货，有点蓄积。但那点蓄积在盖楼房的时刻不经用，幸亏兄弟姐妹多，谁家有点事都相互帮衬。

新楼盖了三层，更高的暂时盖不起，但钟家留了后手，打了个八层楼的地基。

收租后，家里经济状况肉眼可见识好了起来。先是怙恃不用去打工了，然后三层以上的加层也最终完工，八层楼，自家留两层住，其余用来放租。到收租的日子，钟妈妈会提着装满钥匙以及一个本子、一个计算器的袋子，一家家上门收钱，再用小本子记账。

包租婆的事情并欠好做，碰上假身份证是常事，逃租的也不少。最离谱的一次，不知怎么惹毛了一个租客，租客把房门点燃后跑了，幸亏发现实时。

有时遇到躲着房东不交租的，钟佳宜会被指派蹲守在楼梯口抓人。碰上来租房的，钟佳宜卖力接待，问问对方想要哪种，然后给一条钥匙，让对方自己上去看。一来二去，租客都管钟佳宜叫“小包租婆”。

从行政区划来看，钟佳宜的村子属于天河区，但村里的人心理上大多不以为自己算广州人，长期以来，去市区被称作进城。上高中时，同砚不再是同村或四周村的孩子，钟佳宜也能显著感受到市中心身世的广州人对她的异样。

△2016年4月11日，广州，康乐村的游戏机室/作者供图

不外广州人的歧视向来不留痕迹，最多就是跟你保持距离，班里另外一些地方来的人就对照直接，有次吵起来，一个上海来的学生骂钟佳宜“乡下人”。钟佳宜颇受刺激，以往由于家里有亲戚在市区，她在同村人眼前照样挺有优越感的。

北京办奥运会那年，钟佳宜如愿以偿地考上广州城里的好大学。这相符她儿时对未来的计划：上大学，当一个鲜明的白领，不再当一个村里的土包子。为此她从小就练普通话，练得字正腔圆，一点口音都没有。不外，等到她上了大学，人们对村里人的看法似乎又一夜之间推翻。

2008年，完成征地的猎德村最先举行拆迁革新，新闻铺天盖地地讲述村里农民一夜成为千万富翁、拿了若干套回迁房的暴富故事。传说电视台去采访的女记者，看到村民家境好，一个城里人都嫁了已往。自此，人们看村民的眼神都不大一样了。

钟佳宜的村子对照远，征地还没轮上，但出租房的收益已经让一部分村民富了起来，陆续往四周的高级小区搬迁。为了收租利便，他们大多不会住得太远。钟佳宜一家也准备搬出去，考虑到钟佳宜是女孩子，家里在她结业前给她置办了屋子。

大学结业又如愿成为写字楼白领的钟佳宜上班了，她先容自己来自天河的一个村时，同事揶揄道：“你还上什么班啊，来体验生活吗？”

回到起点

华哥的生意不算顺遂。

自己开了店，华哥才发现，作为发型师搞业绩和开店赚钱是两码事。发廊看着利润高，实则种种支出不少。

首先，好的发型师不廉价，华哥自己就是个例子，没钱留不住人；其次，三家店虽然都在城中村边上，但都是旺铺，租金不廉价；最后是学习成本，发廊这个行业转变太快，时髦的发型和手艺动辄更新换代，要经常花钱送徒弟去上课，“不帮他们提升，你就得死”。

△城中村的临街旺铺租金都不廉价/unsplash

但华哥依旧不管不顾地走上了扩张之路。石牌西和蒙娜丽莎两家店，光启动就砸进去七八十万元，之前赚的钱都在内里。他去店里的次数越来越少，四处物色新的店面，还报班学习了一些谋划管理课程。

蒙娜丽莎被华哥视为试验田，这里的定位针对对照讲求调性的主顾，单价在周边最高，招了几个优异的发型师，而且可能是广州第一家引进全自动洗头机的发廊。蒙娜丽莎的开局不错，7个月就回了本，美中不足的是，2万元一台的全自动洗头机过于超前，还经常让主顾的头发打结，接受度不高。

△城中村的租房价钱相对较低，对华哥来说确实是创业起步的好选择/unsplash

石牌西的店则一直亏。华哥尝试了种种设施不见转机，一筹莫展之际还走了点弯路，学那时盛行的玩法，搞会员充卡这样的营销手段，回了一笔钱，跟合资的股东们一分，人人心思就有点散，“从主顾的角度想的就少了”。

主顾也不傻，察觉服务质量有问题也会用脚投票，石牌西的店就这样越搞越差。华哥厥后又琢磨搞美发培训，烧了上百万元后，这家店终于关门。

△2021年1月15日，广州，石牌村内的窄巷/作者供图

最难的时刻，华哥把蒙蒙盘了出去，从蒙蒙带出来的几个一起创业的徒弟，也走得差不多了，只有蒙娜丽莎一家还算收支平衡。

有些意气消沉的华哥原本想把蒙娜丽莎也卖掉，彻底脱离美发行业，但没过多久就发现，美发培训以及跟同伙一起倒腾的木料生意更不景气，他终于决议收心，踏踏实实做好仅剩的这家店。

“能吃云吞的地方，只有沙县小吃”

钟佳宜一家搬出了村子，厥后连自己收租也懒得折腾了，索性交给了二房东。

不是所有村民都能富起来。同村另一家远亲，家里儿子生得多，开销大，怙恃又没有去打工，也没有稳固收入，人人纷纷在宅基地上盖高楼的时刻他们没钱干，拖了好多年才把屋子盖起来。

原本儿子多对于农家是福气，然而等远亲家里的儿子们长大，村里已经不需要种地，壮劳力没上什么学，收入也不高，一个个早早娶亲生子，又给家里生了更多的未来壮劳力和“碎钞机”。哪怕有一栋可供出租的楼，一家人的日子照样过得紧巴巴的。

△现在村里已经是满满的出租楼了/unsplash

另有些稀奇富的村民，出租房的收入对他们而言就是个不痛不痒的副业，至于他们靠什么富起来的，钟佳宜也说不清楚。

村子是他们的村子，也不是他们的村子。村民们搬出去后四处涣散，小时刻那种相互串门、逢年过节一人人子做饭和捏糕点的日子已不再有。

村里曾经大受欢迎的两个广式茶室和内陆人开的小店也都没开下去，能做红火的都是川菜、湘菜大排档等更相符外地租客口味的店。钟佳宜不久前回村，想找一家内陆云吞面尝尝，走了一圈，发现能吃云吞的地方只有沙县小吃。

华哥守在店里折腾了3年，终于做到收支平衡，原本月营业额不外4万元左右的蒙娜丽莎发廊做到了30多万元。

之前生意失败后各奔东西的老员工和徒弟们陆续回来，成了店里的主干。华哥的股份分了出去，现在收入和店里一些发型师差不多。他不下场干活，卖力谋划方面的事情。

华哥总结这些年的得失，以为自己局限很大，一度以为有手艺就有一切，忽略了谋划和财政专业化的重要性。固然，最大的败笔是之前没在广州买个屋子，等反映过来已经买不起了，妻子孩子现在在老家，自己还要广州、南宁两头跑。

干了20年美发，看着钱来钱去，最后没剩下若干，华哥以为这事说起来都内疚。但说归说，华哥去年翻新了店面，还计划给蒙娜丽莎发廊更名。

△现在迎来新时代，网络事情室使得大部分的店肆都关了门/unsplash

发廊也迎来了新时代。一些店面都不用租、预约上门服务的网络事情室冒了出来，“做女生头发，只会做两款、两种颜色”。最基础的那种剃头、洗头需求，那些夫妻店小作坊就能搞定，市场细化和专业化是个大趋势。

愿意做发廊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以前到大城市混的小镇青年以为发廊是个不错的去向，内里的人服装时髦，事情又不像厨房或修车厂那样脏污油腻，“现在的话，人家去送个外卖，更自由，赚得也不比你少”。

以为自己没混好的华哥和蒙娜丽莎发廊仍然在石牌村，四周的商圈沧海桑田，村里的街头巷尾依旧没怎么变。

（应受访者要求，钟佳宜、张曦为假名）

本文来自微信民众号：九行（ID：jiuxing_neweekly），作者：李屾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