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嗅灵活资讯组作品

作者｜杨群

题图｜视觉中国

 

虽迟但到，等了12年的反垄断大棒，终于砸到互联网巨头身上。

 

12月14日，国家市场监视治理总局公布通知，依据《反垄断法》第48条、49条，对阿里投资收购银泰百货、阅文团体收购新丽传媒和丰巢网络收购中邮智递的三个案子，划分处以50万元罚款的行政处罚。

 

清华大学国家战略研究院特约研究员刘旭对虎嗅示意，“我感到很喜悦的是《反垄断法》出台这么多年后，终于对VIE架构互联网公司有了一个很明确的实践，这是一个很大的提高。由于在此前12年里，这个问题一直悬而未决，给VIE架构企业外洋投资并购带来了很大不确定性。”

 

据悉，《反垄断法》中有四类垄断形式，划分是横向与纵向垄断协议、谋划者集中、滥用市场支配职位和行政垄断。最常见的垄断形式是谋划者集中，表现为VIE架构的互联网企业的并购，就是这三家公司被本次处罚的违规行为。

为何选中阿里、腾讯温顺丰？

这次市场监视治理总局选择的三家公司，十分有讲求。

 

已往，《反垄断法》详细执行情形的透明度很低，一直到2014年才最先对外公然。根据刘旭的统计，未依法申报的谋划者集中公然案件算上今天处罚的三个案件一共是60个。今天这三个案件，都涉及到VIE架构企业，之前的57个未依法申报的谋划者集中案件都不是VIE架构企业收购其他企业。

 

根据通知先容，详细案由是市场监视总局对阿里巴巴投资有限公司收购银泰商业（团体）有限公司股权、阅文团体收购新丽传媒控股有限公司股权、深圳市丰巢网络技术有限公司收购中邮智递科技有限公司股权等三起未依法申报违法实行谋划者集中案举行了观察。

 

至于为何选择这三家公司？

 

刘旭以为有两种思量：第一种思量是这三家企业都涉及到VIE架构，以是这次处罚决议的基本起点是要明确，只要是VIE架构企业，无论是否是互联网企业，都要适用《反垄断法》的约束，这是第一个强烈的信号；

 

这种强烈的信号背后，就即是告诉中国投资者、互联网企业和外国投资者，尤其是美国证监会，就是VIE架构企业在中国自始至终是有正当性的，以是不要再炒作说中概股VIE架构是不正当，有执法风险的。

 

此前，美国总统特朗普就由于上述缘故原由，想把中概股从美国股市赶走，或者不接受中概股的上市申请。他为了打压中国高科技企业，对中国举行外交施压。刘旭示意，现在我们自己拆掉了VIE架构的不确定性。通过处罚这三个企业，即是认可了VIE架构是有正当性的。

 

第二种思量实在是为了保持一种平衡。刘旭以为，这三个企业，一个是腾讯，一个是阿里巴巴，这就意味着国家既不是在打压阿里巴巴，也不左袒腾讯，这两个企业都要处罚。

此外，国家不仅针对互联网企业，传统企业泛起问题也要举行处罚。顺丰之前一直在物流上跟阿里巴巴有对照多矛盾，两家出于竞争关系。现在顺丰在物流上泛起问题，也要接受处罚。

 

早在11月10日，国家市场监视治理总局就挂出一则通告《关于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指南（征求意见稿）》，其中“平台”指的就是“互联网平台”。

 

那时，反垄断指南通告一经推出，腾讯、阿里巴巴、美团等互联网巨头的股价纷纷暴跌。今后，各大公司股价相继收回不少失地。这也使得不少人质疑，这次反垄断，国家是不是来真的？

 

然而，这种声音很快就戛然而止，互联网反垄断终于长出“钢牙利齿”。12月1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集会，分析研究2021年经济事情。集会在部署2021年事情时提出多项要求，包罗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源无序扩张，信息量伟大。

 

随着高层对于反垄断政策统一，相关行政部门很快落地实行，于是便有了《反垄断法》在互联网行业处罚的第一案。

 

案子不大，处罚金额也少的可怜，但对于互联网行业影响却极大。对此，清华大学国家战略研究院特约研究员刘旭说，“这已经是《反垄断法》第48条允许的顶格处罚，就是对未依法申报谋划者集中案件最多也就处罚50万元。这个处罚尺度确实太低，对于互联网巨头可谓九牛一毛。”

 

反垄断局主要卖力人在答记者问时坦言，“与其他司法辖区相比，目前我国违法实行谋划者集中的罚款额度确实偏低，威胁力有限。”

 

但随着《反垄断法》的修订，这种情形有可能改变。2020年1月，国家市场监视治理总局公然征求《反垄断法》修订草案的意见，这是该法施行12年来的首次修订。值得注意的是，《反垄断法》修订草案首次将互联网新业态列入，并明显提高违法处罚力度。

 

刘旭示意，对谋划者集中反垄断审查就是为了预防垄断，但若是这种预防措施失效了，那么到时候想要解救就对照难题。究竟合并后再重新拆分，影响会是非常大的。“以是，出于对投资者和市场的珍爱，我希望能够举行事前的反垄断审查。” 

反垄断12年，国家终于下决心脱手

VIE架构企业的《反垄断法》适用，实在在海内一直都存在争议。

 

在已往12年里，我们没有看到VIE架构企业收购其他企业时，自动举行谋划者集中的案件申报，反垄断执法机构也没有追查它们未依法申报，这次处罚行为属于破天荒第一次。

 

谋划者集中是反垄断中最常见的垄断形式。国家对于反垄断审查讲求效率，并不是所有企业并购都需要申报谋划者集中。2008年，国务院对谋划者集中申报设定了一系列尺度，例如明确营业额到达若干尺度就必须举行申报等等。

 

已往，中国执法一直未涉及VIE架构的合规性问题。而VIE架构却是中国互联网企业到外洋资源市场上市、融资最常用的企业架构。

 

这也使得已往十几年里，互联网经济历久不受到《反垄断法》约束。

 

刘旭以为缘故原由是多种多样的，一方面就是VIE架构会让反垄断法执法机构多一层思量，这与现有外商投资政策是否存在冲突，会不会批准了收购案，就即是认可VIE架构的正当性，那么外资会不会也接纳这种架构的正当性，来规避中国的外商投资指导的限制。

 

另一方面是互联网经济自己十分复杂，以是执法机构就算知道有哪些企业并购没有申报，也需要一定时间去观察。而2018年以前，反垄断法执法权涣散在国务院三大部委当中，这也导致反垄断法执行过程中存在一些权责不清征象。

 

第三种可能性就是中央一直没有最终下决心举行互联网反垄断，也就没有要求执法机构稀奇关注互联网经济谋划集中度情形。

 

至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无论是学术界照样新闻媒体界，人人都可能以为互联网经济是最不容易泛起垄断行为，由于竞争那么猛烈，还都可以跨界竞争，每年都在不断涌现新企业，似乎不需要《反垄断法》举行约束。

 

2008年最先，由于VIE架构问题，包罗人人对互联网行业认知问题，甚至也不清扫一些地方政府希望打造一个宽松的环境，通过互联网经济来生长内陆经济；或者一些部委希望通过互联网经济带来大量投资，提高就业率等种种思量，互联网经济度过了自由生长的十几年。

 

随着国家对外开放深入，许多行业的外资限制在2016年逐步开放。但互联网企业在2016年之后的种种投资并购，依旧没有自动申报反垄断审查，它们想要规避《反垄断法》，快速实行并购，将生米煮成熟饭。

 

事实上，情形也不如人人所愿。

 

我们现在看到有些互联网巨头在一些细分市场上一家独大，或者形成寡头垄断款式，两三家企业就可以把控一个市场，然后举行订价，让中小企业严重受损。

 

作为《反垄断法》的历久研究者，刘旭示意，“若是继续纵容互联网企业这种盲目扩张，用先烧钱再并购的形式来获取市场支配职位，然后再抬高价钱，那就舍本逐末了。”

 

他以为，这种模式注定是不能连续的，由于市场奖励的不是真正的创新企业，而是那些胆大、敢烧钱，以及有钱可以烧的企业。最后，消费者对这样剩下来的“王者”也并不满足。

 

今年疫情时代，餐饮行业受到最严重影响，堂食彻底没戏，只能依赖外卖。没想到此时，外卖平台举行“二选一”，还要提高抽成比例，导致餐饮行业怨声载道。

 

没有办法之下，多个省份餐饮协会向市场监视治理总局联名举报美团和饿了么，他们希望获得一个相对公正的看待，至少获得一个有用竞争约束的餐饮平台市场。

 

在这样的舆论氛围下，反垄断法执法机构理所应当回应社会热门。已往由于种种缘故原由，没有执行反垄断处罚导致的互联网经济乱象。现在，这种情形就要改变了。 

互联网巨头戴上了镣铐

收到市场监视治理总局的行政处罚后，各家互联网公司乖乖认罚。

 

阿里巴巴对此回应称，“我们接到有关部门的通知后，已根据政策指引和要求，努力整改。”丰巢也对此回应示意，“已经收到相关部门的通知，老实接受，努力落实。”

 

本次反垄断局还提到正在依法审查虎牙、斗鱼合并。此前，腾讯公司正试图将两大游戏直播平台合并。虎牙方面对此回应称，“虎牙早前已经自动将其与斗鱼合并案，依法向市场监视治理总局反垄断局举行谋划者集中申报，并会配合主管部门的审查程序。”

 

新华社的谈论是，处罚金额虽然不大，但敲山震虎之声隆隆，向社会释放出强烈信号——互联网行业不是反垄断法外之地，增强羁系、营造更公正竞争环境势在必行。

 

那么是否意味着互联网行业真的一下子变天了？实际上，并不竟然。

 

清华大学国家战略研究院特约研究员刘旭以为，本次处罚即是澄清了VIE架构问题，对于中概股以及所有VIE架构企业都是一个重大利好。虽然这三家企业被顶格处罚了50万元，然则执法上的不确定性被消除了。以后，这些VIE架构企业可以继续融资，继续去美国或者香港上市，甚至回到海内上市都可以。

 

刘旭还希望，反垄断法执法机构再接再厉，能够将互联网行业其他未依法申报谋划者集中案件继续公然观察。而作为企业，只要到达申报尺度也要激励自动申报，由于绝大多数VIE架构的并购都是可以无条件批准的。

 

今年上半年，市场监视治理总局已经审查并无条件批准谋划者集中申报条件——明察哲刚与环胜信息新设合营企业案，这是海内首例涉及VIE架构的反垄断审查。

 

对未来的互联网行业，反垄断法会发生什么样的效果？

 

刘旭以为大概率是努力效果。为何这么说？就是执法自己就是对风险的管控。我们生活在一个不确定性很大的天下，我们需要明确什么是正当，什么是非法的，这样可以指导企业多去做正当的事情，投资者也能投资给那些尊重规则的企业，以是我们最终治理的是投资风险。

 

那么反垄断的适用呢？刘旭示意，可以提高投资风险的可预见性，由于它能够珍爱好市场竞争，就可以让市场选择谁的服务好，而不是谁烧钱狠的企业。

 

蛋壳公寓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之前我们都习惯了这种商业模式，就是烧钱烧到自己烧不起，或者竞争对手烧不起为止，最终了局很容易泛起资金断裂风险。

 

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副院长田轩曾撰文示意，无效率的资源市场会无休止地“奖励”那些娴熟的观点玩家。

 

田轩以为，“互联网 ”企业的生长模式许多是通过多种补助手段不计成内陆抢占市场份额，以期获得事实上的垄断职位，企业自身则难以实现盈利。

 

由“流量竞争”引发的恶意竞争使大量社会资源和金融资源被过分投放到许多自己缺乏造血能力的企业中，造成了资源的错配和虚耗。

 

最终，我们无奈地看到，资源的逐利性驱使更多资源错配到许多重复投资的、相同商业模式的短期低效率竞争上，形成了许多恶意竞争，而真正能够提高我国科技水平和制造业水平的企业获得资源相对有限。

 

刘旭示意，《反垄断法》实行背后是国家在珍爱一个优越的市场竞争环境，保证每一个竞争市场都是开放的，而不是一家独大。

 

对于互联网创业公司来说，这是一件好事。但对某些靠着资源无序扩张的互联网巨头，已往好日子可能真的要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