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源 | 海克财经

作者 | 范东成

题图 | 视觉中国

时隔多年后，韩寒重新拾起昔日“意见首脑”的身份，设计再次“和天下谈谈”。

而字节跳动旗下的西瓜视频，则成为了韩寒的新战场。

2021年1月18日，韩寒在西瓜视频公布了一条1分30秒的预告片，官宣自己成为该平台的“万能创作人”。5天后，围绕“最好的投资”这一主题，韩寒推出了首支中视频。遵照已敲定的方案，整个2021年，韩寒还将凭据平台用户选出的主题，陆续公布剩余的11支中视频。

这一行为，让熟悉韩寒的人嗅到了某种久违的味道。

时间追溯回1999年，第一届新观点作文大赛上，17岁的韩寒在他的参赛作品《杯中窥人》的开篇写道：“我想到的是人性，尤其是中国的民族劣根性。鲁迅先生阐之未尽。我有我的看法。”

鲁迅曾把杂文看成向时代宣战的武器，那些遗留下来的作品成为了现代文学史上名副其实的“匕首与投枪”。韩寒可能永远无法到达鲁迅的高度，但已往的他也像这位近乎不可逾越的文坛先辈一样，喜欢用犀利刻骨的文字，瞄准某些重大社会议题，一针见血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这样的韩寒，已经离开了民众视野良久。

2012年与方舟子的一场骂战，成为了韩寒人生的主要转折点。最终，这一事宜以无解的了局和双方的狼狈划下了句号。也似乎就是从这个时刻起，韩寒最先刻意消弭自己充满攻击性的声音。他少少再写面向社会的极具批判锋芒的杂文，而是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了自己，包罗自己的散文、小说和影戏创作。

直到2021新年伊始，西瓜视频与韩寒完成了对于相互的双向选择，兼具作家、导演、歌手、赛车手等多重身份的韩寒，将用比文字更为直接的方式面向民众，表达自己对于当下若干热门问题的看法，同时为有望承载时代精神、头脑深刻性和受众召唤度的中视频，点上一把火。

对于西瓜视频来说，这不只是对一个头部创作人的挖掘，它的更大意义在于，西瓜视频与B站，或将由此再度拉出一个差异化维度，也即赋予内容以怎样的价值观。

兜兜转转若干年，韩寒好像站回了原点，但心细如你，一定不会误判，这个时刻的韩寒，早已不是、也不可能再是最初谁人有着一腔孤勇和全身棱角的年轻人了。打开天窗说亮话，西瓜视频选择韩寒，目的显然也并不在于此，甚至不在于他能为平台孝敬若干内容。

曾有重大粉丝群体

韩寒的故事，在中国80后的记忆里，不夸张地说，是个浓墨重彩的存在。

新观点作文大赛一战成名，高一退学，出书、赛车、写写博客，起义，嚣张，标新立异。鲜衣怒马少年时，韩寒把大量精神放在了对公共事宜的跟进中，并与余秋雨、高晓松、陈逸飞、李敖等人睁开过猛烈的论战。台湾TVBS《中国进行式》栏目曾这样评价韩寒：亿万中国人都要听他的声音。

据海克财经不完全统计，21世纪的第一个10年，韩寒至少出书了17本书。他的名气甚至冲出了国门，漂洋过海到了遥远的美利坚——2009年11月，韩寒登上美国《时代》杂志，文章题目给27岁的韩寒下了一个界说——中国文坛的坏小子。

那时的韩寒颇不以为然。抛开“坏”暂且不谈，在韩寒本人的明白里，他自己基本连中国文坛的门都进不了。这是韩寒自己的选择，选择站在传统文学的对立面。从处女作《三重门》最先，他的小说就与经典文本完全切割开来，贫嘴、搞笑、开玩笑、插科打诨，韩寒用狂欢化的语言解构天下的秩序，凸显现实的昏暗、腐烂与荒唐。

韩寒的文字体现了一个大写的“敢”，这个“敢”不仅反映在形式上，更渗透进了他所表达的内容里。韩寒敢于触碰许多敏感题材，并就热门时势谈话，表达对现状的不满。从上海的磁悬浮、京沪高速山东段的汽油，到株洲跨桥事故、声讨百度侵权，韩寒的博文嬉笑怒骂、酣畅淋漓，迅速得到了80、90后的拥戴。

要知道，击穿中国“怕”文化的，是智者，也必须是勇者。

在缄默的大多数中心，年轻的韩寒愿意用文字屠杀恶龙，做谁人向社会请愿的代言人。

主流文学界拒斥韩寒，把他的写作称为“玩票”，但韩寒作品的流传并没有因此受到阻碍。借助互联网文学平台，韩寒的自由头脑和批判精神使他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公民代表”，博客数亿点击量的背后，是韩寒不容小觑的影响力。

在文学方面，韩寒像一个孤军奋战的斗士。他不加入任何所谓的圈子，这底气除了对于才气的自信，一定程度上也泉源于他的相对的财政自由。商业的气力有助于文学的自力与生长，作为较早一批实现了从小我私家写作到商业价值转化的作家，韩寒的创作脱离了体制化，为构建新的文学生态有所助力。

“没有自力的人格就没有自力的文格。而中国供稿者的稿费普遍异常的低，是中国发生大量文化垃圾的缘故原由。”韩寒盼望改变，他给出高于一样平常杂志尺度数十倍的稿费，风景集结了罗永浩、石康、周云蓬、林少华等一众大腕儿，攒出了一本《独唱团》。

《好疼的金圣叹》颇具文人风骨，它作为咪蒙第一篇出圈的文章，就是揭晓在这本杂志上。

只管《独唱团》最终没能撑到第二期，但韩寒的实验却不能说没有价值。公共知识分子的理想主义多若干少体现在了这本已成绝唱的杂志里。小部门人的发声引发大部门人的围观，只要围观规模足够大，它就有可能推动社会进步。

韩寒行使杂志团结一群同道中人，借用他的小说《他的国》主人公左小龙的信仰与坚持来说，他希望这些人可以跟他一起，成为“时代迷雾中的独唱团”。

矛盾而又坚硬

从2011年《独唱团》第二期胎死腹中，到2021年韩寒入驻西瓜视频，辗转10年间已往，韩寒似乎以相近的方式，重新拾起昔时的“旧业”，发起了“视频杂志”设计。在西瓜视频与韩寒团结推出的《再和天下谈谈》节目里，每期创作主题除“万能创作人”韩寒之外，尚有另外9名创作人同他一起，就同样的主题录制视频，表达看法。

《再和天下谈谈》的第一期探讨的是投资。风投圈“绝命老铁”、90后“Eye Opener”、公司COO“蹩脚乌鸦”等人，与韩寒一起用视频发了声。停止海克财经本文发稿，这期节目在西瓜视频的点击总量已跨越1100万，韩寒占了其中的600多万。星月交辉间，韩寒是最耀眼的C位。

这样的数据在意料之中。多年来，韩寒从未缺少过拥护者。

“我只是站在这个舞台上被灯光照着的小人物。”这是2011年韩寒作品集《青春》封底的一句话。彼时的韩寒已入选《时代》杂志“全球最具影响力100人”，七八位数的年收入，单本书脱销百万册，博客点击总量迫近6亿，韩寒坚持以小人物自居，并不是无聊的“凡尔赛”，而是他刻意保持英勇无畏的指斥者姿态，面临高墙，选择站在鸡蛋的一边。

《青春》收录了韩寒评富士康事宜的博文，文中写道：“也许唯独在跳楼的时刻，他们的人生价值才有所体现，那就是被看成一个生命被提起和记起。……在未来的十年里，这些年轻人都是无解的，何等可悲的事情，本该在心中的热血，它涂在地上。”

这样刺穿现实又字字泣血的文字在韩寒的笔下俯拾即是，它们无限激发了民众的同理心，也为韩寒拢聚了大批忠实读者——社会底层、学生以及同样富有社会责任感的知识分子。

韩寒无疑又是矛盾的。他一边身体力行地反抗传统教育，一边又怀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儒家道义经受。

韩寒起义里的坚硬一直都在，而这让他的粉丝黏着度经受住了时间的磨练。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韩寒凭自己的起劲，有力推动了民众文化、青少年文化尤其是草根文化的生长。

难能可贵的是，一呼百应之下，韩寒仍保持了苏醒。对于那些为他拍手的人，韩寒并未感谢或感动，相反，在指斥某些事物的同时，他对民众也保持着小心。面临怂恿，草民随时有可能变身暴民。他希望社会进步，否决乌合之众。严酷说，后者的气力是人性深处混沌的本我，它无法导向公民社会，却能够为恶之花提供土壤和养分，此前海内已泛起的一些暴力打砸事宜等即是明证。

“谁弱小，我就在那里，它若壮大了，我就去它对手那里。我愿牺牲自己的看法而争取各派的同存。”这是韩寒昔时为自己设定的一个原则。

难明的远大问题和不可控的受众之间，“意见首脑”韩寒日渐重要的窄小感不言而喻。

即便如此，韩寒依旧曾在网络的戾气里呼叫更普遍的包容与尊重，他希望自己的读者不要以任何名义去驱逐任何一种文化，更不要教训和祛除它的受众群体；他以为无论是文化照样其他，都不能排他，也不能取代别人做出选择，哪怕它很傻，哪怕它不合你的口味，只要它不反人类。“愿文化之间，年月之间，国家之间都能消除偏见。”

大隐约于影戏

韩寒因《独唱团》杂志停顿而曾发文说，他不知道自己冒犯了哪位同伙：“我在明处，你在暗处，山不穷水不尽，柳不暗花不明，若能知晓，恰能重逢，我不记恨，但请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他很快找准了自己新的发力偏向——影戏。

2014年，韩寒的第一部影戏《后会无期》上映，票房6.28亿；2017年，第二部影戏《乘风破浪》上映，票房10.49亿；2019年，第三部影戏《飞驰人生》上映，票房17.16亿。

在票房节节攀升的这三部影戏中，韩寒既是导演，又是编剧。拍影戏的这些年，韩寒养娃、赛车、客串出演影视作品，还给朴树、邓紫棋等歌手写了歌词，但他险些再也没有写过博客和书，也很少更新除事情以外的微博。2014年，他出书了一本随笔集《广告与告辞》，讲述过往和梦想，所思与所悟，以及自己从作家转型为导演的心路历程。

比起放声呼唤以及一小我私家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的冷箭，用拍影戏的方式通报想法，远要平和扎实得多，商业回报也高得多。

韩寒在镜头背后，把自己人生差别阶段的激情都装进了影戏的故事里。《后会无期》讲友谊的破碎和个体的漂浮，《乘风破浪》讲父子的对立与融合，而《飞驰人生》则显示迟暮的赛车英雄，在寻梦与追梦中实现自我价值的心理知足。

阿多诺的文化工业理论提到，现代社会中的文化产物不停给观众提供文化快感和幸福答应。韩寒在虚构的幻梦中，借主人公的英雄梦再现自我青春、建构美妙想象，银幕前的观众很容易沉醉其中。

几部影戏戏谑依旧、金句频出，“听过许多大道理却依然过欠好这一生”“喜欢就会放肆，但爱就是制止”“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利弊”……这些台词拥有很高的知名度，细究其所指，则不难发现意义的朴陋与乏味。从针砭时弊到语言游戏，从努力无畏到消极回避，韩寒由文字转向影戏，真正转变的绝不是兴趣。可以说，受巨细天气连续影响，这位青春起义80后作家终于从“发展”迈向了“成熟”。

在西瓜视频，关于“最好的投资”的讨论，比起其他创作者，韩寒并没有给出太多明晰的看法，只是用诙谐的语言分享了自己几个“失败”的投资故事，就轻松形成了热门。对于许多喜欢韩寒的人来说，只要看到他坐在那里讲些什么，好像就足够了。

近年来，韩寒数次由于女儿小野的萌照而备受关注，并被冠以“国民岳父”的称呼。2020年年中，减重40斤、体脂降到10%的韩寒登上了微博热搜，众人纷纷叹息瘦身乐成后的韩寒加倍酷似谢霆锋了。看到38岁“高龄”的韩寒跑完5公里只需要18分36秒，无数网友惊呼，他们心中的谁人少年又回来了。

众声喧嚣，娱乐至上，韩寒履历的沧海桑田看起来已可被略过不提，人们关注他在当下的生意与生涯逐步多过了关注他曾经有过的思索与行动，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枚标签的价值事实上比什么都主要。

可能性尚有多大？

拥抱主流很大程度上意味着中庸与守旧，韩寒在已往近10年里更多靠近的是与影戏相关的民众商业天下，随之而来的是新的粉丝群体以及他本人的被娱乐化。那么一个问题也就来了，韩寒被打上标签的在公共层面的价值是否已经就此终结，他还能否为字节跳动特别是西瓜视频提供更多增量？

需要看到，与惹了众怒的郭敬明、于正这类追名逐利、在资源的黄金竖琴下献媚的文化商人差别，韩寒与之共享的是一样的社会环境及差不多的产物形态，但秉持的却是迥然相异的价值观。一块石头会被现实磨平棱角，硬度却不会发生质的改变。只管韩寒已不再就大量社会议题揭晓看法，但那些他曾高扬的理念及词藻却大概率不会因之远去，有些则一定已内化为他做人做事的起点。这正是韩寒能够得以维系良好形象及口碑的要害。

既是精彩的创作人，又有着深挚的高知高净值受众积淀，而且人设硬朗、迄今仍被广为称道，韩寒的这些特点，以及他早年作为一面先锋旌旗的符号意义，都是西瓜视频高调打出韩寒这张牌的理据之所在。换句话说，韩寒所代表和提倡的，与西瓜视频现在希望平台通过中视频内容所通报的，是趋同的。

2020年10月，西瓜视频总裁任利锋提出了中视频的观点。差别于爱优腾长视频动辄45分钟以上、抖音快手短视频大多1分钟以内，中视频观点所框定的1-30分钟的时长，更适于深耕头脑、看法、看法类深度内容，而韩寒看起来像是与之匹配的极佳的创作人之一。

只是我们现在还无法确知，韩寒与西瓜视频团结推动的内容生产，局限及尺度各有多大。这一点毋庸讳言很难拿捏，而这又将直接决议韩寒之于西瓜视频的价值巨细。

在小说《1988——我想和这个天下谈谈》中，韩寒借主人公路子野之口说：“由于我坚信，天下就像一堵墙，我们就像一只猫，我必须要在这个墙上留下我的挠痕。”西瓜视频邀约韩寒再次和这个天下谈谈，谈谈的目的信赖不是要在墙上留下若干醒目的挠痕。这不只是互助双方有无能力及有无意愿的问题。

韩寒一度以为改变社会要靠文学与艺术，厥后他则更为推许科技与商业的气力，他的转型轨迹包罗推出“ONE·一个”APP以及对影戏产业的连续投入支撑了这一点。用他的话说，文学与艺术或有受限，科技与商业差别，科技会让信息流传更自由，让小我私家开化更容易，而商业的运行规则考究左券精神。

单论小我私家选择，这无涉对错，完万能够明白，没有任何问题，但就受邀入驻西瓜视频后的内容生产及流传来说，若是韩寒也从这一逻辑出发，只谈科技与商业，那么，显而易见，科技与商业圈层尚有无数大牛可选，专业水准及影响力，远胜韩寒；而拿掉了标签背后真正头脑性的部门，西瓜视频放大韩寒元素，以赋予它的中视频内容以更高维度的价值观，至少在不领会韩寒过往的用户那里，说服力要打个问号，在熟知韩寒的用户那里，则并无增量可言。

在西瓜视频与B站就头部创作人睁开猛烈争夺战的当下，西瓜视频将自带伟大流量的韩寒乐成拉入己方阵营并由其为平台代言，不得不说棋高一着。韩寒的受众是与B站被指泛滥的无脑小粉红截然差别的群体，西瓜视频的社区生态或将因此而差别。只是就现在看，在这一偏向上，韩寒还发力不多，接下去也难复制他在博客时代的路径与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