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民众号：燃财经（ID:rancaijing），作者：孟亚娜，编辑：金玙璠，题图：视觉中国

直播这股风吹得有多大？

据商务部统计，2020年一季度，天下电商直播跨越400万场。抖音、快手、淘宝直播等平台商业化的发作，李佳琦、薇娅这些头部主播的“战绩”让人眼红，再加上疫情的缘故原由，线下的消费市场受到影响，大大小小的商家涌入淘金。

新风口之下，也带起了一轮打着知识付费旗帜变相割韭菜的行为。

直播带货是一项新生事物，需要研究、学习、实验，一些机构就盯上了直播培训这块蛋糕。他们用“零基础入门”“手把手教学”“包教包会”的关键词吸引正在追求捷径的小白，用上千元的培训费筛选出愿意“支出投资”的人。

一位抖音代运营机构从业人员告诉燃财经，市面上打着“直播带货营销”“专业短视频代运营”旗帜的收费项目，大多都是“割韭菜”的营销：所谓的导师提供的资料是淘宝、闲鱼上买的，话术是统一模板，就连案例都是批量打造的，许多导师展示的乐成案例是用P图软件伪造的。在黑猫投诉平台上维权的消费者乐乐还告诉燃财经，和她签约的培训机构展示出来的账号，不只视频播放效果与它无关，甚至连账号的拥有者都并不知情。

“知识付费有一定门槛，需要有一定的资质，现在许多直播培训广告，都是打着专家的名义举行营销。自身基本不具备相关的技术，所以会让消费者感应被欺骗了。”中国政法大学流传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示意。

黑猫投诉中许多被投诉工具是通过抖音推广找到客户的，更不乏打着“与官方有互助”的旗帜的机构。有广告主示意，就算运营能力较强的机构，按成交率算下来，一个客户的获取成本至少上千元。

被市场炒热的直播带货培训真的是智商税吗？这些培训机构是若何收割“韭菜”的？这个链条中主要的两方，培训机构和广告投放平台之间又有着怎样的利益关系？燃财经试着揭秘其中套路。

难辨真伪的官方培训广告

“没有粉丝可以做短视频带货吗？没货源可以做短视频带货吗？没时间可以做短视频带货吗？不会拍视频可以做短视频带货吗？”

“固然可以。”

在一样平常刷抖音时，经常会刷到这类广告。广告中的角色多以职场精英的形象泛起，“0基础入门、手把手教学、包教包会、先体验再交学费”等形貌词信手拈来，营造出一种财政自由就在眼前的假象，与“乐成学”一样的套路。

抖音上的带货培训广告

而广告下方的谈论，除了“求带”“我想做”这样带节奏的关键词，从一些“敏感肌可以用吗？”之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谈论看，控评痕迹显著。

燃财经以服装店雇主的身份，在多家机构的广告谈论区留下了联系方式。

“你好，我是抖音工作人员，收到你留下的联系方式，你是想学习若何快速涨粉吗？”其中一家名为“巨量互动”的运营机构的工作人员找到燃财经，询问了基本诉求和情形。

“现在短视频是风口，只要掌握好，在短视频和粉丝量积累事后，带货的销量会异常高。”当燃财经解释自己有服装相关产物时，对方发来多张抖音上同类型账号的截图，并答应，只要与其互助，他们能把抖音账号做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粉丝量级。

这位自称是巨量互动资深经纪人的工作人员示意，“公司是抖音官方直属的网红孵化机构”，抖音会有流量扶持，好比优质推荐位。“这一个推荐位的播放量是50万。现在加入，本周流动将获得300万的播放量。”对方示意。

详细互助方式是，首先需要交一笔打造账号的运营用度3980元，接着签署条约、对接导师，导师凭据定位谋划文案，一对一指导拍摄作品，辅助剪辑配音做特效。而买家除了付费，只需要凭据导师的指导公布作品即可。

公然资料显示，巨量引擎是字节跳动旗下整合了今日头条、抖音、西瓜视频等营销资源的广告投放平台，与巨量互动只有两字之差。

当燃财经询问两者关系时，巨量互动的工作人员示意与巨量引擎以及抖音官方有互助关系，官方会给予一定的流量扶持。在燃财经考察过程中，多位维权者示意，该机构对外声称是抖音官方的网红孵化机构。

维权用户、燃财经与巨量互动工作人员对话截图

然则，燃财经就此向抖音官方求证，抖音示意，经排查，平台与该公司没有互助关系，对于这类虚伪宣传征象，已启动响应的维权行动。

“交完钱、签完条约，就不会理你了”

打着官方旗帜、花大气力营销的培训机构靠谱吗？

在黑猫投诉上，燃财经发现有大量关于“抖音培训”的投诉。这些用户大多是在刷抖音时看到了直播带货或短视频代运营培训等广告，在缴纳培训费之后，不只没有任何效果，申请退款还遭到拒绝。

与抖音培训相关的投诉  泉源 / 黑猫投诉

而其中，多位用户的投诉都指向了前文提到的“巨量互动”公司。

这家公司全称是福建省巨量互动互联网产业有限公司。据天眼查显示，巨量互动是这家公司正在申请注册的商标，于2020年4月23日提议认证，至今仍处于守候实质审查的状态。

泉源 / 天眼查

燃财经综合这些用户的投诉内容发现，这家公司被指以抖音带货为由，非法收取学费，数额有2980元和3980元两档。

详细来说，有用户在签署合约后，发现这家公司答应的项目，包罗提供剧本，视频拍摄、剪辑、配音等以及涨粉、变现、对接直播货物等答应，都没有推行，提供的资料也是网络上能搜索到的公然资料。当用户提出退款时，对方一再推脱，最后提出退一半用度的方案。

黑猫投诉用户对巨量互动的投诉内容

燃财经联系到了其中一位用户乐乐，她示意，机构导师声称会打造账号，但展示出来的账号后被证实均与机构无关，不只视频播放效果与这家公司无关，甚至连账号的拥有者都不知情。也就是说，机构为了诱骗用户缴费不惜虚伪宣传。

导师发给乐乐的直播培训内容

另外，她详细回溯了在“巨量互动”公司身上踩过的坑。

乐乐回忆，前期相同时，经纪人提到的答应是，在一个月内帮她打造出百万级别的账号，而且能够通过直播带货的方式，迅速回本。那时乐乐急于做短视频，就签约了。但一个月后，账号未见转机。当她最先质疑，提出退费要求时，对方各样推脱，不予理睬。

乐乐告诉燃财经，另有一些用户是在签约付费后的一周内，察觉异常提出退费的，对方也以同样的理由推脱，不予退费。

与经纪人对话截图  泉源 / 受访者供图

据乐乐形貌，条约签约的流程也不符合常理。经纪人会先让用户通过支付宝付费，再通过法大大（第三方电子条约平台）签署条约。根据流程，在条约签约完成后，有工作人员会做电话回访，主要核对四点内容：是否为本人签约、小我私家信息是否准确无误，签约有效期为一个月，签约过程中客服有无任何非法答应。对此，经纪人会事先和用户对好话术，嘱咐用户只需要回复“是”和“没有”即可。

“基本上交完钱、签完条约，经纪人就不会理你了。”乐乐提到，条约中“3-7天内在抖音变现”、“1个月涨粉10万”的答应更是没有兑现。

结果是，所有内容和视频剪辑基本都靠乐乐自己研究，每次只有自动催经纪人，才会有回应，但基本也只是辅助写一些简朴文案。当她向经纪人提出质疑时，对方各样推脱，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再回复了。

像乐乐一样维权的消费者另有许多。“我们的维权群里已经有五六十个消费者了，加起来的金额跨越了20万。”乐乐告诉燃财经。

单黑猫投诉一个平台，经燃财经考察，关于“巨量互动”这一家公司的相关投诉就多达37例。另外，另有一些投诉针对的是上海民栖网络科技公司，经领会这是一家新媒体整合营销公司，用户对这两家公司的投诉内容大同小异。据天眼查显示，两家公司的大股东是统一人。而提议投诉的用户大多是出于对官方平台的信托，直接通过抖音上的广告联系到的培训机构。

黑猫投诉平台

泉源 / 天眼查

事实上，不只抖音，燃财经发现在黑猫投诉平台上，也存在大量对快手和淘宝直播相关培训的投诉，但被投诉的工具大多是小我私家内容运营，并非有官方广告推荐。

这与抖音的平台特征有关。众所周知，抖音的算法推荐是基于对用户的兴趣标签剖析，公域流量池也作育了抖音自然的广告业务优势。在抖音平台上做付费推广，已经成了商家的通例流量渠道之一。据领会，广告收入一直是抖音的主要收入泉源，相比之下，快手则是以直播打赏、电商变现收入为主。

抖音上的虚伪广告，应该由谁买单？

那么问题来了，纠纷不停的培训广告是若何通过抖音允许，在平台做投放呢？

站在用户视角，在抖音、快手上看到广告，想遇上直播带货的快车，没想到到头来被收了智商税。但对于这些机构来说，在短视频平台上做投放并不是一笔划算的生意，支付高昂的广告费后，最终能否挣到钱，还得看这些机构的能力。

据领会，在抖音平台上投放广告信息流，主要有三种付费方式，按曝光量、点击量或是CPM的方式出价。CPM是指根据广告千次曝光计费，凭据广告主的转化目的来举行优化出价的方式，对于广告主来说，利益是更利于控制成本。

但有广告主示意，这类运营能力较强的机构按成交率算下来，一个客户的获取成本至少上千元，且收益不能保证。“投广告这条路不好走，投入产出比不高，这些机构除非收取足够高的培训用度，才气追平广告费。”一位业内人士告诉燃财经。

另一位业内人士还透露，平台一方面向机构收取广告费，一方面给自己做引流，这些运营机构最后照样给字节跳动创了营收。燃财经在抖音上多次刷到了抖音官方，也就是巨量引擎和巨量鲁班的相关培训或账号代运营广告。

为虚伪宣传做背书，并以此盈利（收取广告用度），抖音官方有没有风险，是否应该负担一定责任呢？

朱巍以为，广告法划定，广告主对广告的真伪要负担连带责任。

若是是平台自动推广的广告，那么平台作为广告的公布者和经营者，根据广告法划定，一旦泛起虚伪广告，需要提供广告主的联系方式和真实身份信息，如不能提供相关信息，则需要负担连带责任，如可以提供，则是广告主负担责任。

北京至普状师事务所李圣状师也提到，抖音作为网络平台，凭据《网络短视频平台治理规范》，对商家制作的视频内容应当根据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和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协会制订的内容尺度举行执行先审后播。否则，消费者可以向商家和平台方主张连带赔偿的民事责任，行政机关也可以凭据违法事实举行罚款、直至吊销营业执照等响应的行政处罚。

那么详细是哪些维权项呢？

“凭据广告法划定，培训类的广告不能有强调培训的效果，但现在的一些所谓的直播培训广告，明目张胆做了量化答应，自己就是属于违反广告法的虚伪广告行为。”朱巍对燃财经示意。

他示意，近年来，《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以及市场监视部门正在加强对关于损害消费者权益处罚设施中预付费的划定治理，因此违规机构大多不会收取用度后直接跑路，而是选择象征性做一些培训，完成所谓的服务，自然也都达不到答应的效果。

李圣则提到，依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经营者提供的服务不符合质量要求的，消费者可以根据国家划定或者约定退货。若是网签合约就培训效果有量化尺度，可以根据尺度权衡，是否退费、若何退费在合约约定清晰的情形下，比较好操作，反之，双方可能各执一词，作为消费者一方，可以先与对方协商，协商未果可以联系消费者协会投诉或者诉诸执法。

黑猫投诉平台上，上述投诉多以“已回复、未解决”的处理方式了结。现在，而投诉无果的乐乐已经选择和一些维权者向当地派出所报案，试图维护自身权益。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乐乐为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