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界面新闻（ID：wowjiemian）”，作者：刘燕秋，题图：综艺《青春有你2》

5月30日晚，偶像综艺《青春有你2》迎来总决赛。最终，在109位女生中，穿着短裤跳女团舞的刘雨昕成为THE9组合的C位，组合中另有另一位中性风女孩陆柯燃。颇有意味的是，在当晚的舞台上，李宇春作为嘉宾演唱了一首《给女孩》。

从李宇春到刘雨昕、陆柯燃，这是中性审美在海内选秀中的又一次标志性胜利。

但刘雨昕甚至不是这档节目最火爆的话题人物。先是虞书欣依附小作精的人设快速出圈，之后“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成为风靡一时的网络流行语……《青你2》是上半年综艺里当之无愧的热搜之王。据艺人数据产物FUNJI5月中旬统计的信息，自3月12日开播，节目已发生224个与训练生显示相关的热搜话题，共有3678万人次由于节目成为训练生的微博粉丝。

THE9 组合C位刘雨昕

当一场选秀落幕，青春和梦想的戏码还在另一档综艺《缔造营2020》里上演。今年，两个平台、两种差别的节目模式甚至形成了一种对照——当《青你2》被一些人质疑炒作话题，强调认真做女团的《创3》虽在初期赢得了口碑，却显得阵容较弱。

在海内，做一档乐成的偶像选秀，要在选手实力和话题制造之间取得玄妙的平衡，但这不是偶像行业所有的难题。

当行业趋冷，人们终于看清，孵化偶像是一个何等高风险的历程。综艺节目是演习生险些唯一的出口。新的趋势是，平台正在同质化竞争中不停调整思绪，在这种转变之中，经纪公司甚至不一定能把选手顺遂运送到节目。另一方面，由于打歌节目一类曝光渠道的缺失，节目一时火爆不代表后续能连续“保温”。此外，海内偶像行业依然依赖于B端收入，粉丝经济还很难给多数公司带来收益，风口浪尖上的饭圈还面临可能的政策风险。

“这已经是一个被资源放弃的行业。”一家经纪公司负责人告诉界面文娱。

这不是女团第一次遭遇逆境。2016年前后，海内一度涌现出200多个女团，其中大多数很快消逝，YY投资5亿打造的女团“1931”更是被视为互联网资源造团失败的典型案例。2018年，在《偶像演习生》《缔造101》两档综艺的动员下，文娱隆冬中，行业内仍泛起了小规模的融资潮。但很快，资源再度逃离这个行业。

辰海资源合伙人陈悦天曾主导投资了SNH48所在的丝芭传媒。在他看来，投资偶像行业的窗口期已经过了，与此同时，若是这个行业不走向常态化，那么每年都市迎来一轮洗牌。“小公司许多长不大，可能一两年就垮掉了，但每年仍会有新的选秀节目出来，就又会有新的公司确立”。

游戏循环往复，总有人投身其中，也仍有人支出至心。《青你2》选手张楚寒被镌汰时默默蹲在地上，最后一次摸舞台，这一幕打动了许多人——她曾在父亲的否决之下加入过《缔造101》，这一次照样没能如愿到达想要去的地方。

偶像选秀也仍然是一场粉丝的狂欢。数据组织SNH48饺子榜公布的信息显示，在《青你2》播出时代，粉丝为前20位演习生购置的饮料总额跨越8900万。只管很难不去想，李宇春从《超级女声》出发红了十几年，刘雨昕能红多久？经历过几轮选秀洗礼，粉丝们已经清晰，出道时的人气并不能和这些女孩的未来划等号。在《青你2》豆瓣小组里，粉丝最先担忧偶像的未来。有人忖度，刘雨昕纵然C位出道，未来资源可能也不如影视公司的虞书欣。

图片泉源：SNH48-饺子榜微博

成团那一刻的意义在三年间被打了折扣。但在加速镌汰的娱乐时代，谁也计划不了太远的事情。至少现在，至心还在，它被转化为流量证实着这一刻偶像的价值。

节目：两种模式

“你可以以为现在中国的偶像产业是视频网站驱动的，平台不仅在驱动内容和流量，同时也在驱动商业化”，陈悦天告诉界面文娱。

在他看来，2018年偶像综艺火爆之前，海内最乐成的男团只有TFboys，女团只有SNH48，这两个团都不是娱乐圈内人做的，他们乐成的焦点在于孵化了一个有着自有流量的小生态。但现在，大流量平台的介入打破了原有生态，演习生能否进入平台的组合关乎一个公司的生长。

当平台成为游戏的主宰者，若何设定游戏规则至关主要。

“今年《创》和《青》的比拼，《青》更胜一筹。”一家经纪公司的艺人总监告诉界面文娱。在他看来，《青你2》着重做的是真人秀和话题度，《创3》着重在做舞台和歌舞竞赛。“但很显然，人们看综艺照样喜欢看有话题性和趣味性的器械，《创3》有些太郑重了，但在后半段也许会有所改变。”

《青你2》的火爆背后是天时地利人和。据FUNJI统计，《青你2》首轮总票池是爱奇艺另外两档同类节目《偶像演习生》和《青春有你》首轮总票池总和的2.41倍。这得益于疫情带来的流量盈利，也和节目制作方定下的“扩圈”目的不无关系。

《青你2》制片人兼总导演吴寒从一最先就很清晰，团队的主要目的是做一档悦目的综艺。“首先，这档节目得足够火，这样的话来到这个节目的女孩们才气被观众看到，她们各自的优点才气展示给更多人，才有被人记着的可能。”

《青你2》制作方鱼子酱文化CEO雷瑛告诉界面文娱，在计划阶段，团队提出了两大创新的偏向，一是要甩掉一些遭到诟病的标志性的器械，好比金字塔门路，选手过分化妆，最主要的点在于，导演组甩掉了只按时间顺序组织素材的方式，在出现详细的人时往往融合多个场景的细节，强化人物形象。“到现在为止，我还没看到负评里有人说，对着这100张脸会看得脸盲。”

另一个调整偏向是，导演组在选人和赛制的设计上都更民众向。“今年节目里泛起了许多非典型训练生，这么多差别个性的女生，哪一个才气代表中国的偶像？导演组想让全民制作人拿回自己的决定权。”雷瑛告诉界面文娱。她信赖，民众选出来的偶像才是最具生命力的。为此，《青你2》选人的尺度更宽泛了，各种类型的公司都进入了节目组的视野。

和提出“X”观点、放宽尺度的《青你2》相比，率先开启女团选秀的《创》系列则试图收紧行业尺度，只管这个尺度是模糊的。

今年《创3》减少了真人秀的比例，同时改变了焦点赛制，强化“battle”元素，并将成团人数缩至7人。一个颇能反映两档节目差别审美的例子是，同样是丝芭传媒的成员，在《青你2》被批缺乏个性，但在《创3》却由于动作整齐一致获得表彰。

图片泉源：《缔造营2020》微博

《创3》的初衷是提高偶像行业的天花板。这固然有需要。在陈悦天看来，当初杨逾越乐成出道的案例对行业来说有利有弊。利益在于，一个纯素人能够通过一个节目出道，这证实了偶像市场有生存空间。但带来的问题是，从2019年的选秀最先，许多选手会把自己定位于节目里的杨逾越。“有些人以为虽然我训练时间很短，然则我颜值高，情商高，但偶像照样要以歌舞唱跳为基础尺度，最起码营业得过关啊。”

矛盾随之而来，看上去《创3》更有利于行业久远生长，但首先，这是一档综艺，若是节目不出圈，附着其上的行业意义又该从何谈起？倘佯在两种模式之间，经纪公司不得不更郑重地权衡利弊，运送合适的选手和节目诉求相匹配。

“《创3》前期基本上聚焦于已经有大量粉丝的训练生，这种情形下新人很难出头，相对而言，《青你2》选手的票数有许多不确定性，除了一两个巨C型选手，许多新人选手照样有机遇脱颖而出的。”前述经纪公司艺人总监告诉界面文娱。也有经纪公司老板告诉界面文娱，公司旗下一些颇有实力的演习生在《青你2》的海选阶段就被镌汰了，这令他感伤，“偶像这条路还能怎么走”。

游戏还未到终局，在去年的同质化竞争事后，平台的思绪和选手资源也在动态调整之中。

“由于UNINE没有到达最初的预期，而《创》系列在后续团的运营方面做的不错，以是今年许多实力强的选手会在《创3》扎堆。但《青你2》火了之后，明年的竞争态势又不一定了。”前述艺人总监告诉界面文娱。

市场：有人脱离，但入局者不停

在偶像行业的重重风险中，源头的一环是，偶像是关于人的生意，需要时间，也很难量化。

“这个行业无法做到1×10×100的指数级增进，纵然一次有时乐成了，不代表用同样的方式能获得第二次乐成。韩流之中，从H.O.T到神话再到东方神起，包罗厥后的Super Junior与EXO，BIGBANG和防弹少年团，每一个乐成的组合都不能复制。”缔壹娱乐创始人司捷告诉界面文娱。缔壹娱乐旗下的艺人包罗“火箭少女”成员段奥娟和介入过《缔造营2019》的王晨艺。

但节目需要快速迭代。和一年一档的《produce101》差别，自2018年的《偶像演习生》最先，爱优腾三家视频平台在两年间推出了8档类似的节目。随着多平台入局分羹，优质演习生资源日趋紧俏是不争的事实。今年，曾在《偶像演习生》《缔造101》中收获了颇多关注的乐华娱乐只加入了《青你2》，在初评级阶段全员获得C品级，最终“独苗”金子涵也没能成团。

今年乐华娱乐加入《青你2》的五位演习生

偶像行业天气变冷另有许多人们意料之外的因素。在极创引力创始人徐明朝看来，跨赛道的“巨无霸”抖音打击了偶像行业。徐明朝以为，只管偶像自身有许多短板，在抖音没有泛起之前，海内的偶像行业另有机遇。但抖音火了之后，许多演习生就变成了“炮灰”。

“李佳琦、薇娅、李子柒……这些才是顶级巨流，李子柒小我私家的商业价值比所有选秀节目出来的C位都要高。当流量的发生发生了转变，偶像的短板又没有设施填补，偶像就不再是一个好生意。”极创引力旗下有“火箭少女”成员Yamy，但该公司已经不再招募新人了。2018年年底，徐明朝已经放弃偶像这条路，转而谋划乐队厂牌。

一部分人看清形势，转身脱离。但这个市场还没到缺人的时刻——《青你2》背后的46家公司中，过半是新入局者，《创3》也有靠近半数公司是第一次介入平台选秀。

演习生不够，网红来凑。今年《青你2》的选手林小宅和秦牛正威来自MCN机构，《创3》则迎来了红人娱乐、papitube、斗鱼、小红书等平台的网红。

与此同时，影视公司和传统艺人经纪公司在偶像造星上的优势日益显露。《青你2》的成团训练生中，虞书欣来自电视剧龙头华策影视，“冰棠雪梨”CP孔雪儿和赵小棠都来自Angelababy所在的泰洋川禾。

泰洋川禾演习生孔雪儿 

陈悦天告诉界面文娱，从2018年演习生这个品类泛起之后，许多传统艺人公司忧郁会遇到“低端推翻”——这是一种产业竞争计谋，由于低端市场往往消费者数目和供应数目都较大，当做到一定规模，会反向推翻高端市场。

“2018年依附演习生营业，海内已经冒出来了像乐华娱乐这样比较强的公司，那段时间基本上所有传统艺人经纪公司都不得不加码演习生营业。但一旦这些公司入局，他们有更多的影视、广告资源，在为艺人所打造的历久发展路径方面会异常有优势。”

归根结底，海内没有自己的打歌节目实时提供流量供应，唱跳偶像大多只能活跃在影视剧和综艺里。

但在已往两年，行业内也不是没有过确立良性生态的实验。爱奇艺和腾讯视频都牵头做过打歌节目，但在实验一季之后几档节目都暂时停顿。

鱼子酱文化曾介入了爱奇艺《中国音乐公告牌》的制作。公司CEO雷瑛将其形容为一个“豪华版的打歌节目”，团队做了许多媲美韩国Mnet舞台的出现，但她告诉界面文娱，这种豪华版节目没有设施一样平常化，“从鱼子酱的生产能力、市场环境等偏向来说都没有设施再继续推进”。在辰海资源合伙人陈悦天看来，唱跳内容从来不缺观众，B站、YouTube等平台上都有海量歌舞视频。“打歌节目在韩国的偶像产业里已经充实验证过了，在海内不是没人看，而是商业模式转不通”。

图片泉源：《中国音乐公告牌》剧照

无论若何，大环境就是这样，那些先入局者已经明确了偏向。丝芭传媒CEO陶莺在给界面文娱的回复中提及，日韩音乐演出市场稳固，因此日韩偶像的生长整体更着重音乐演出，而中国视频和电商KOL产业的生长较日韩有优势，中国偶像的作品也会更多着重这类市场需求。

在这种思绪之下，丝芭影视于2015年确立，近几年出品了《贴身校花》《芸汐传》等十多部影视作品。鞠婧祎主演、许佳琪出演《芸汐传》上星湖南卫视，2019年底由原班制作团队打造，鞠婧祎、许佳琪主演的《如意芳霏》也已拍摄完成。

唱跳偶像没舞台，这是一种中国特色。但选手也不傻，现在来加入节目的人未必就是至心实意怀揣女团梦。才艺平平的秦牛正威依附真人秀里的好性格圈了一波粉，刚走出《青你2》的舞台就接了一部抗疫影戏。

一个偏向：向平台靠拢

去年炎天，在SNH48第六届总决选上，丝芭传媒宣布，将首次派出多位成员加入平台选秀。今年，公司一口气选派10人加入了《青你2》，7人加入了《创3》。作为海内偶像养成系的代表，丝芭大规模入局平台选秀，这是一个信号。

早年间，陈悦天之以是看好丝芭传媒，是由于他知道，客观条件的缺失导致在中国很难做那种快速迭代的完成系偶像。“孵化演习生的投入都是前置的，若是不培育一小我私家三五年，怎么能把他打磨出偶像的样子，然则训练这么久，可能快要出道的时刻人就跑了。相比之下，SNH48周期短，训练一段时间就能通过剧场公演、握手会、总选举等方式收回成本。”丝芭模式也成为海内为数不多在商业上能跑通的偶像模式。

丝芭传媒SNH48 7SENSES 成员许佳琪在《青春有你2》中位居第3

但天下变了。

在陈悦天看来，SNH48把日本AKB48那一套玩法复制的很好，但海内的内容产物在连续迭代之中，想要成为爆款就得相符这个时代的审美，同时用新的前言方式触达观众。“若是丝芭照样连续做日系审美的内容，那一定会有问题。”

为了突破人们对SNH48“人多，可爱，实力平平”的印象，丝芭从2017年启动了小分队项目，挑选了歌舞实力相对比较突出的七位成员组成了7SENSES。许佳琪正是其中一员。

但危急照样浮现了。多家媒体都曾报道，2019年丝芭总选票数大幅下降。面临着越发重大的整体规模，若何让差别阶段、差别条理的成员都获得合适的生长机遇也是现实课题。在头部艺人方面，鞠婧祎之后，在总决选拔得头筹的李艺彤知名度远不及前者。

鞠婧祎的出圈案例很难复制。一位和SNH48有接触的影视人告诉界面文娱，“由于四千年玉人的话题，鞠婧祎一下子就有了影象点，她自己又很相符日系团的粉丝审美，公司给她量身打造的剧进一步稳固了戏剧形象，再加上那时赵丽颖、郑爽等一批小花由于谈恋爱等缘故原由淡出影视圈，鞠婧祎才有了出头的机遇。”

内忧外困之中，丝芭的闭环模式遭到打击，拥抱平台是大势所趋。

丝芭传媒CEO陶莺告诉界面文娱，随着选秀节目及其衍生的流量效应，已往一年，公司在商业端确实遭受了一定的影响，但对粉丝和自有系统影响不是很大。“SNH48模式和火箭少女101的模式差别，火箭少女101属于限制整体，今年也面临成团期满遣散，但我们的运营模式将会历久坚持，今年派成员介入选秀节目中更类似一种‘扩村’，会吸引相当一部分流量回归我们的固有模式。”但这毕竟是两套系统，借选秀引流反哺固有模式的设想能否实现有待考察。

随着偶像行业已经转向由视频网站主导，那些和平台慎密互助的公司无疑能够拿到更多资源和更大的话语权，占有更有利的产业位置。好比和腾讯视频深度互助的好枫青芸、哇唧唧哇，和爱奇艺绑定的鱼子酱文化，以及今年加盟了优酷选秀的都艳团队。

确立于2015年的鱼子酱文化已经围绕偶像生态形成了一整套内容生产机制，包罗选秀出道节目《偶像演习生》、《青春有你》系列、演习生团综《巧妙的食光》、打歌节目《中国音乐公告牌》等。但这家公司的野心不止于做内容。雷瑛告诉界面文娱，2018年《偶像演习生》之后，鱼子酱就从综艺公司转向了偶像生态运营公司。“我们在这个大的定位内里还在做细微调整，现在在中短期的定位是以内容和消费品为焦点的偶像生态运营公司。”

今年，鱼子酱会新开拓两部分营业。在做了两年内容之后，这家公司将切入产业上游，签约年轻偶像和音乐人。此外，鱼子酱也在上海确立了一个自力团队，挖掘偶像生态里的产业链。“我们自己不会做产物销售，然则我们会跟许多新零售公司战略捆绑，配合推出一些产物。”这些新产物会落脚在青少年潮水文化方面，而不是更垂直的粉丝经济。

再过一个月，火箭少女101即将期满解约。

在近两年内，平台打造的第一个女团完成了两张音乐作品，七场演唱会，团员累计演唱影视OST近30首。在海内音乐行业不景气的环境下，这样的成就已属不易。在陈悦天看来，火箭少女的商业化成就也还不错，“广告收益在两亿到三亿的体量”。至于解约之后的出路，他以为，原经纪公司若是没有能力运营应该尽快签分约，“现在行业里照样有许多公司愿意接受”。

火箭少女杨逾越生长情形

已经有人下注。去年，通报娱乐隶属公司以9600万的价钱收购了拥有杨逾越经纪约的闻澜文化60%股权，闻澜文化估值一跃到达1.64亿。这家公司旗下只有杨逾越一个艺人。

当短暂的热潮已往，投资一家前途未卜的偶像公司已经不如把赌注都押在成名艺人身上来得直接了。固然，这仍有风险。“若是选择投只有一个艺人的公司，你就要预期谁人艺人在娱乐圈的快速转变中能连续火3到5年”，陈悦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