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民众号： NOWNESS现在（ID：NOWNESS_OFFICIAL），作者：陈迪佳，头图来自：《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剧照

若是说有什么品质堪称所有人都认可的现代美德的话，也许就是诙谐了。在“娱乐至死”的现现代，引人发笑险些成为了从一样平常社交、民众媒体到商业饭局、政治活动等一切场所的默认准则之一。

“诙谐”源于英文中的“humour”一词，最初由林语堂在《晨报》副刊上所撰文章音译而来，意为诙谐、有趣的语言或行为。诙谐的人往往无论在生涯或事情中都更受迎接，而网络上诸如“若何做个有趣的人”之类的话题也层出不穷。

某种程度上讲，通过开顽笑来引起他人快乐的情绪，似乎是一种友好而努力的外交行为，但更多时刻，玩笑似乎也会有意或无意地冒犯到他人，同时又由于其“玩笑”的属性而使得被开顽笑者很难直接表露出不满的情绪，否则就会被以为是“开不起玩笑”。

女性可以诙谐了，但为什么诙谐仍然自带歧视？

最近，有一则微博引起了网友们的普遍共识：“男生越诙谐，女朋友越漂亮；女生越诙谐，沙雕兄弟越多”。确实，只管诙谐看似是一种没有性别区分的特质，但在现实生涯中，男性往往被以为是诙谐的发起者，而女性则经常应作为诙谐的浏览者。

事实上，直到上世纪60年代，开顽笑都被以为是一种缺乏淑女风范的行为。《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一剧便真实地展现了那时想要成为脱口秀演员的女性所面临的逆境。

资深笑剧人倪敏然曾说，“千旦易得，一丑难求”，而新一代台湾女谐星代表的谢依霖也曾经在采访中说，“女谐星是条不归路，当你选择这条路的时刻，你就要放弃成为林志玲。”小岳岳更是坦言女生不适合说相声。而如鄂靖文这样的新一代“星女郎”，则由于“没有偶像负担”的“屌丝”演出而被以为是“突破自我”，令人们另眼相看。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那些“没有偶像负担”的男性笑剧演员从未被以为是“突破”了人们对男性的期望。

诙谐的性别划分，某种程度上或许与引人发笑的一些特质相关。夸张的脸色和语气，没有“下限”的话题，都往往与女性所背负的社会期待相悖。人们不难注意到，纵然从青春期最先，性意识萌动之后的男孩子们便在不停地开着下游的黄色笑话，而女孩子则往往只能饰演听不懂和酡颜的角色。女性往往不能自由地开与性相关的笑话，由于这种话题被以为是不得体的；而与此同时，纵然是在公共场所开黄色笑话的男性，也会被以为很有诙谐感。

女性没有性意识和表达相关看法的欲望吗？显然并非云云。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勇敢就性经验、有身和生育体验直白地大肆讥讽的脱口秀明星黄阿丽会在女性中云云受到迎接。

德国弗赖堡大学学者黑尔佳·科特霍夫以为，只管诙谐在多数情形下并非有意取笑或嘲弄，但使他人发笑事实上是语言者显示这段谈话由他支配的一种方式，而无意中体现出来的优越性或是显示出攻击性。英国《逐日电讯报》 之前也援引她的话说：“那些‘处于优势职位者’通常更自由地开顽笑，他们在谈话中也更具攻击性而且更喜欢取笑他人。”

男性与女性在诙谐角色上的分工，事实上所体现的也是性别双方的职位差异——只管表面上看来，男性讲笑话似乎是在取悦对方，但事实上却是拥有了掌控话题和空气的权力；而与性别相关的玩笑更由于对性别双方的差别社会期待而强化了男性在两性关系中的优势职位。反之，诙谐和“没有偶像负担”的女性则由于她们在社交中很难被掌控而容易给男性带来话语上的威胁感。

为什么有人会“开不起玩笑”？

某种程度上，黑尔佳·科特霍夫的研究也注释了“开不起玩笑”的人所面临的逆境。无论玩笑是出于无知的冒犯或有意的讽刺，当人们哄堂大笑的时刻，或许已经危险到了被取笑的工具。而在“玩笑”的靠山下，旁观者往往很难顾及到被嘲弄者的心理状态，被嘲弄者也很难直接地显示出不满，否则就会被以为是“太认真”或者“开不起玩笑”。因此，坊间才会流传着“认真了你就输了”的说法。

事实上，无论被取悦，照样被冒犯，被开顽笑的人往往都处在下风位置。纵然是社交中下级替上级开顽笑打圆场的情形里，也是本人的应接不暇才会导致下级有取悦上级的可能，或曰“解围”。而处在权力下级的人若是不计结果地开上级的玩笑，纵然原本没有恶意，也很可能会带来灾难性的结果。

譬如在钟美美事宜中，身为中学生的钟美美由于用视频模拟先生语言而走红，然则不久却被约谈，视频也不得不全手下架，可见处在弱势的人群“开顽笑”是存在风险的。有趣的是，这一事宜反而是在“玩笑”被强行消灭之后才不停发酵的，而这种对于诙谐的打压所引发的社会讨论，背后所反映的正是人们对于社会权力结构的不满。本质上，这个事宜的走向所反映的是双方社会职位的悬殊。

“开顽笑”或许从来都不是简朴无害的笑声那样简朴。匹敌一个有攻击性的玩笑的最佳方式，往往是回敬一个更有攻击性的玩笑而非上纲上线的“认真”。遗憾的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具备诙谐地反抗他人的能力，因此在面临那些带有有意或无意的攻击性子的玩笑时，只能强颜欢笑或者保持沉默。比起直接的言语攻击，“玩笑”事实上是一种更狡诈的实行权力的方式，通过似是而非的“不认真”让被取笑者不得不缴械。

黑尔佳·科特霍夫更谈到，在男性被女性拒绝的时刻，经常喜欢开个黄色玩笑来给自己台阶下。然而这“无疑相当于是用语言扒掉了对方的衣服”。

政治准确减少了“诙谐暴力”，但会让我们变得更不可笑吗？

随着社会弱势群体对优势群体的不停抗争，在现代，诙谐的成本在不停提高。许多玩笑自己所带有的攻击性，也在不停地冒犯到“政治准确”的界限而带来非议。十年前，当赵本山在百老汇的小品由于取笑残障人士而引来指斥的时刻，身在中国的人们才好像溘然意识到：原来我们一年年对着春晚的节目哈哈大笑的时刻，从来没有忌惮过被取笑工具的感受。

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一切弱势群体的玩笑都被以为是不合时宜的，包罗残疾人、女人、有色人种、性少数群体等等。然而在脱口秀这一完全仰仗玩笑的领域，道德底线和政治准确却好像变得异常松懈，好像被左派道义挟持得不敢讲话的人们只能在脱口秀中找到唯一的出口一样。

美国脱口秀演员 Louis CK 就曾经勇敢地直接讲出“亚洲男子都是娘炮（Asian Men are “all woman”）”这样极具种族歧视色彩的论断，而且肆无忌惮地讥讽跨性别群体和帕克兰枪击事宜的幸存者，然而他无论到哪里都仍然受到许多人迎接。

另一位脱口秀演员 Joe Bob Briggs 更是在去年的一场巡演“红脖子是若何拯救了好莱坞”中，以讥讽的口吻深刻展现了这样一个征象：在政治准确高度敏感的今天，只有一个群体是影视剧可以带有侮辱性地随意嘲弄，而又不会引起任何争议的——那就是美国的红脖子（redneck）（注：“红脖子”指的是主要生涯在美国南部州、热衷农场生涯、枪支和皮卡的低文化水平白人群体）。

Joe Bob Briggs 的巡演显示出了现代文化产业的逆境：“玩笑”已经不再被当做是温顺无害的笑话了。人们正在逐渐地认识到包着糖衣的语言暴力对弱势群体所带来的危险，而且异常努力地在反抗这种暴力的存在——纵然这确实使得影视行业越发地战战兢兢，许多“玩笑”也变得不那么可笑，甚至彻底消逝了。

一方面，许多玩笑看似无心，事实上却是在无形中助长隐性的、结构性的歧视，要改变现有的社会歧视，确实应当首先从住手许多言语上的不尊重做起；但另一方面，弱势群体对于玩笑的敏感，也侧面反映出了这些群体心态上处于弱势的问题。这种敏感的状态，以及由此而来的争取同等的呼吁，某种程度上也在以另一种方式不停强化着结构双方不同等的事实。

我们究竟要若何看待和使用所谓的诙谐，或许仍然是个有待解决的问题。

本文来自微信民众号： NOWNESS现在（ID：NOWNESS_OFFICIAL），作者：陈迪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