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民众号:首席人物观(ID:sxrenwuguan),作者:乔雪,编辑:江岳,题图来自:IC photo
01
二战后,四小龙勃兴烘托出属于香港影戏的黄金时代。
在香港,近乎每个街区都有一座港人的影院,售票口总是排着长龙,小贩们簇拥着队伍叫卖小吃和香烟,电车穿梭而过。行人们驻足在艳丽的海报眼前,轰隆隆的热闹只要置身其中便无法拒绝,形形色色的生疏人一同走入漆黑的放映厅中,声与影的天下令众人屏息,爆米花还未盛行的年月,空气里清冽的甜味和汗味混杂一起,灯亮时,留下一地甘蔗渣。
这空间的魅力太让少年曾国祥着迷了。
咝咝啦啦的屏幕把他卷进声影的天下,背后是逐渐远离的现实,直到屏幕上泛起谁人熟悉的面貌,他的笑容最先僵持,快乐冒险就此竣事。谁人人是爸爸。
80年月的香港,曾志伟大火,他标志性的嗓音,矮矮的个子,影戏里的鲜明人设,很容易被观众记着。
曾志伟、曾国祥父子
爸爸的威严是多数亚洲男生心内无法撼动的大树。对于曾国祥而言,爸爸是家庭里并不经常露面的成员。作为曾家宗子,笼罩他的是妈妈、姐姐、外婆。他更熟悉女人的天下。
爸爸的形象在曾国祥远赴加拿大后变得加倍稀薄。“他与人人关系一直很疏离,他太需要群体生涯,远远跨越对家庭的需求。”他这样评价曾志伟。
同样缺失父爱的,另有张末。西安的家里,是鲜少有爸爸的。
连女儿出生的新闻都是怙恃电话通知张艺谋的,1983年3月的最后一天,张艺谋给女儿取名“末”字,除了取“最后一天”之意,他也希望,自己的事业从4月1日最先掀开崭新的一页。
从北电结业后张艺谋先去了广西影戏制片厂,1984年在《一个和八个》中首次担任摄影师,1986年主演第一部影戏《老井》,获得三座影帝,1987年执导的第一部影戏《红高粱》,又获中国首个国际影戏节金熊奖。
张艺谋完成从摄影、演员转向导演的过渡,女儿4岁了,但他无法放下手头的事情去顾全家庭。1988年,他牵起了第一代谋女郎巩俐的手,远在西安的妻子肖华和女儿张末,进一步远离了他的天下。
同样被停顿在大洋彼岸的另有朱青阳。由于身体缘故,他很小便被朱时茂送去美国治病,这一分别就是八年。
这些50后的明星爸爸们,在孩子的童年语境里团体失语,扮演着局外人角色。这样的发展靠山下,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即是,孩子们都拒绝成为爸爸的翻版。
张末憎恶聚少离多的爸爸,曾国祥甚至由于爸爸之前是足球运动员而拒绝踢足球,他畏惧自己酿成和曾志伟一样矮。
每个孩子都是怙恃的影子,这种复制性,被浓缩在DNA里,但星二代们想要挣脱。成人后,作家刘震云之女刘雨霖选择学播音主持,导演们的孩子也选择了毫不相干的人生轨道,张末去读了修建系,曾国祥则攻读社会学。
02
时代广场,纽约曼哈顿最荣华的地方,游客穿梭,霓虹灯闪灼,热闹非凡。但有那么一刻,刘雨霖的大脑里,所有的色彩都是灰色的,所有的声音都是平静的。
她刚刚竣事纽约大学影戏系的面试。
长达半年的温习、放弃中传结业唾手可得的未来,牺牲这些换来的,却是一场施展欠好的面试。走出纽约大学,刘雨霖以为周围的一切都静音了。
刘雨霖
她嫌疑自己,转专业的决议是不是太冒失了,做一个电视主持人不是也挺好么。
同样在纽约,修建公司里小小的格子间困住了实习生张末。一切都和想象中不一样,没有头脑的碰撞和艺术的交流,同事们畏惧与他人分享自己的智慧和创意,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孤岛里。
张末16岁不到就去了美国念书,出国更像是和父亲的一场较量。
“我听别人说修建稀奇难,很多人5年才气结业,那我就学谁人,什么最难我就学什么。”要强的张末进入哥伦比亚大学修建系,这是哥大的王牌专业之一。
心理学三杰之一的阿德勒说过:孩子通常会拼命起劲来回应怙恃的期待,由于他们以为要是违反怙恃的期待,其运气就是被甩掉。起劲念书便成了孩子向怙恃的证实,以博取更多的关注。
格子间里的张末犹豫了。修建师真的是我未来想从事的职业吗?
站在人生交织路口,张末想起张艺谋。在异国近十年,怙恃不在身边,张末已经习惯自己做所有决议,自己选学校,自己选课程,自己决议未来的职业。这是她第一次想问问父亲的意见。
“你无非想要一种团队的创作方式,我以为你可以考虑一下影戏。”
张艺谋简简单单几句话就点醒了张末。
从张末、刘雨霖再到朱青阳,向他们抛出橄榄枝的都是纽约大学影戏学院,作为天下公认的最好影戏学府之一,这所知名校友的清单很长,马丁·斯科塞斯、伍迪·艾伦、科恩兄弟、斯派克·李等。更巧合的是,都是师兄李安写下的推荐信。李安,好像成为了中国星二代们敲响纽约大学的敲门砖。
在大洋彼岸,爸爸们的名气作用被消解。“后浪”们远离闪光灯,以更靠近普通人的身份感受时代。
03
毋庸置疑,星二代们拥有普通人无法比拟的资源和光环。
由于爸爸刘震云的关系,冯小刚、王朔是刘雨霖从小就熟悉的叔叔们。研二时,刘雨霖进入冯小刚的《一九四二》剧组担任场记,这是冯小刚和编剧刘震云酝酿了11年的巨作。
张艺谋拍摄《有话好好说》时,14岁的张末就在片场。对于高中女生来说,剧组无疑是另一个天下。剧组晚上都会在旅店的房间里开会,张末就坐在角落里,手里攥着游戏机,遇到感兴趣的话题,就偶然抬起头听一听。
等到张艺谋执导喜剧影戏《三枪拍案惊奇》时,张末已经担任剪辑师、字幕师;《山楂树之恋》《金陵十三钗》时,她是副导演、剪辑师、字幕师;在《金陵十三钗》剧组,张末的角色又酿成了主演克里斯蒂安·贝尔的翻译和私人助理。
这些资源,是普通人起劲几十年可能都无法获得的。
曾国祥也享受了这样的便利。
曾志伟一通电话,这位社会学系学生就获得了在陈可辛麾下事情的机遇。一年之后,他又顺遂参演影戏。只管曾志伟早年尽力否决后代进入娱乐圈,但这或许就是宿命。
娱乐圈也常有循环。 厥后曾国祥导《七月与安生》,陈可辛出任了监制,他感伤:我在他(曾国祥)旁边看他做导演,就像昔时他爸在旁边看我第一天做导演一样。
16岁的曾国祥曾在醉酒后大呼“我要做导演”。报考社会学,只是由于家人希望他还能有个退路,就像姐姐曾宝仪说:“演艺圈只要是你想进,绝对可以进。”
星二代的后浪们,都拥有骄人的学历和履历,影戏对于他们来说,一最先只是备选和后路,而爸爸们的名字像一把万能钥匙,能辅助他们迅速打开大门。
但开门容易,跻身演艺圈的名利场之后,他们终究照样需要靠作品语言。
04
2016年11月1日晚,北京万达影院。影戏《一句顶一万句》在这里举行全球首映盛典。
首映式上,24岁的导演刘雨霖一袭白衣,头发扎得一丝不苟,落落大方等待着观众的审核。
《一句顶一万句》是刘震云最名贵的小说,连冯小刚要拍他都没舍得给,女儿的一通越洋电话打来,他准许了。
影戏班底很好。小说自己得过茅盾文学奖,又由横扫过各大影戏节最佳编剧奖的刘震云亲自上马编剧,范伟、刘蓓参演。然而,明星阵容也没能拯救这部影戏——这位拥有41届奥斯卡金像奖(学生单元)头衔的导演辜负了观众的厚望。如她所言,她并不想取悦观众,此片仅收获票房2000万。
在这年冬天,同样接受考验的另有张末,她的处女作《28岁未成年》也上映了。
张艺谋的老搭档梁郁担任了这部影戏的制片主任,昔日谋女郎倪妮担任主演。但同样,父亲的重重保驾护航,照样让这部仅破费55天拍摄的影戏失了焦。
张艺谋助阵张末新片
两部影戏的豆瓣评分不相伯仲。《一句顶一万句》6.3分,《28岁未成年》5.7分。一部商业片,一部文艺片,都没逃过观众的吐沫。
朱青阳的实验更早。在父亲朱时茂的辅助之下,他导演了谍战影戏《谍·莲花》。
除了主演陈佩斯和朱时茂,这部影戏成为星二代们玩票的party,参演者包罗潘长江的女儿潘阳、陈宝国的爱子陈月末,宋丹丹的儿子巴图、王姬的女儿高丽雯等。这也是影戏唯一的噱头。
朱青阳倒也坦诚。
“我并不忧郁别人说我依赖爸爸,我一个22岁的小孩儿,基本上不可能拍完一个影戏就上院线,一定需要我爸爸这样一个有资源的人物来辅助我。”
《谍·莲花》的豆瓣评分最终停留在3.0。有网友怒而评价:“就没有0分吗?”
影坛所期待的二代,直到2016年的金马奖才泛起。这一年,《七月与安生》拿下了双黄蛋影后,而导演曾国祥,也重新进入民众视野。
此时,他已不再是香港B级片里的‘咸湿佬’和‘扑街仔’。这是他脱离陈可辛自力打拼的第11个年头。
影戏《七月与安生》,对曾国祥来说是一种回归。
曾国祥也是拍过烂片的。2010年拍完处女作《情人絮语》之后,曾国祥离港赴京。同样在内地,刘雨霖、张末是学成归来的归巢,曾国祥则像在北漂,他死后是不再景气的香港影戏市场。
为了尽快融入生疏圈子,曾国祥开启事情狂模式。
短短的几个月里,他完成《指甲刀人魔》的编剧和拍摄,还酝酿了《醉后一夜》的剧本,为了体验北京的夜生涯,他经常要整夜泡在夜店里。
《指甲刀人魔》进入后期制作时,他最先拍《醉后一夜》,其中又加入短片《水泥》。在云云短的时间里同时举行三部影戏,新人导演曾国祥有点疯了。
但这些影戏都失败了。连曾国祥本人都说,“我自己也不喜欢,这实在也是一种危险,拍完那些戏之后,我以为很对不起我的监制、演员,也对不起自己。”
2011年,竣事《醉后一夜》的拍摄后,曾国祥消逝了。再回来,就是2016年的《七月与安生》。
他介入了这部影戏的编剧,历时一年,把一万六千字的短篇改编成剧本。影戏款式拉得更大,不再拘泥于三角恋,而是脱节小情绪的窠臼,立意更高,更像一部女性影戏。
时隔三年后,《少年的你》更像是曾国祥带着使命感的残酷青春物语。“希望一些人的想法和价值观可以在旁观过影戏之后有一点小小的改变。”
导演曾国祥成熟了许多。
初见易烊千玺时,曾国祥便以为他不是小北,身上没那股劲儿,太清洁了。他将易烊千玺洗面革心,酿成镜头里是毛孔都清晰可见的粗拙少年,壁咚周冬雨那场戏,他更是为易烊千玺亲自树模。偶像少年终于酿成痞、狠、蛮的小北。
拍摄初期,周冬雨无法进入状态,曾国祥便找来心理师,辅助她剖析人物心理。戏中周冬雨遭同砚欺凌被推下楼梯,曾国祥也是先滚了一把。经由他的调校,周冬雨展示出各情绪的哭戏,令无数观众动容。
而为了还原高考前夕的空气,曾国祥带团队赴重庆科场亲自体验。为了给易烊千玺和周冬雨打气,他要求全剧组的事情人员都剃成了寸头。
种种细碎处的起劲,最终让《少年的你》成为横扫今年金像奖的大赢家——《少年的你》获得包罗“最佳影戏”在内的8项大奖。
05
拼爹,是星二代们最想撕去的标签。
与张末互助之后,倪妮在一次采访中提到,“张末希望自力完成这部影戏(《28岁未成年》),由于,谁也不想被贴上标签。她是尽力地想自力做好。”
曾国祥也说过:“你可以说我戏拍得欠好,可以说我戏演得烂,我都不介意。但你说我靠我爸,我真的会很生气!”
由于影戏,父辈们缺席了他们的发展。长大成人后,他们又迫切想要融入影戏的天下。其中当然有耳濡目染和热爱身分存在,但不能否认的是,他们或许也想证实自己,儿时对父爱的盼望,幻酿成对执掌一部影戏的权力的盼望。
二代们自证的历程中,父与子的关系,也在悄悄转变。
张末曾说,她跟父亲的关系,不是撕裂再组合的历程。蜕变来自于细微无声的地方,随着她的发展,加上逐步进入父辈所从事的行业,她理解了父亲,也理解了影戏。
但两代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父辈的影戏更多折射历经年月变迁后的反思,其中有远大叙事,有艺术高度,也有情怀的复古,但新生代的导演们更在意自我表达,注重年轻人悲欢。
对于他们来说,喜欢就去做,横竖有大把的资源和资金可供调遣。这也是父辈为他们攒下的恣意资源。
至于物尽其用照样虚耗虚耗,就要看各人造化了。究竟,不是人人都能成为曾国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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