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民众号：余晟以为（ID：yurii-says），原文题目：《关于“社区团购”，我不知道什么靠谱，但我看来他们都不靠谱》，作者：余晟，头图来自：IC photo

一年多之前，我爸告诉我“现在可以在手机上下单买菜了，第二天会送到小区门口的芙蓉郁勃超市，自己去取就是”。那时，我绝对没想到这就是所谓“社区团购”，没想到它会在一夜之间火遍大江南北，酿成互联网巨头猛烈争抢的生意，更没有想到整盘生意会由于几份文件，溘然蒙上伟大的不确定性，又成为无数自媒体借题发挥、放肆渲染，成就了新一波的流量收割。

由于没有现实用过社区团购，我对它的领会都来自种种文章。惋惜看来看去，越看越糊涂：社区团购到底是好是坏，虽然众说纷纭，但没有一篇文章说得清晰，绝大部分都在自吹自擂、故弄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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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都知道，“没有观察就没有发言权”。然则关于社区团购，事实有若干人去观察了呢？

看起来，介入社区团购的人有许多，好比菜农、生鲜供应商、配送员、前置仓治理运营职员、社区团长、主顾，另有卖力开发整套系统的手艺职员。要搞清晰社区团购，最少应该知道这些人都在其中饰演什么角色，做什么，怎样配合，终端售价到底是若何组成，各环节在其中孝敬几何等等一系列问题。惋惜，我们能看到的，基本只有“主顾下了若干单”，“团长赚了若干钱”而已。

这种“缺乏观察”的问题不仅存在于对社区团购的基本先容，也存在于对它的种种判断。前段溘然兴起一种声音，“社区团购是要断了小商小贩的生路”。看起来，逻辑上确实存在这种可能。但既然这只是逻辑上的可能，那么自然也会有逻辑上的反驳，好比“这些小商贩一定要被历史镌汰”，好比“虽然小商贩失业了，但会缔造更多就业机遇”，好比“综合来看，真正得利的照样宽大消费者”…… 

总之都是空对空，要么是求助于虚无缥缈的“历史一定”，要么是挖掘出“看不见的另一面”。然则到底有若干小商小贩受影响，影响几何，以前习惯在小商小贩手里买菜的消费者，现在的消费习惯有若干转变，感受若何，也几乎没有看到报道，或者充其量就是提供了作者本人的感受——我猜，习惯于在自媒体上纵论种种局势的人，也许都不会是典型的买菜人。不信你看，有论者信誓旦旦地声称“菜贩实在赚钱相当多”，也有论者斩钉截铁地断言“菜贩累死累活也赚不了几个钱”，简直让人嫌疑他们是否生活在同一个国家。不外，这丝毫不影响他们配合获得“菜贩被镌汰实在没什么影响”的结论。

至于被广为吹嘘的“降低成本、提升效率”的所谓科技优势，现在只能呈现在纸面上。从逻辑上说，要知足大规模社区团购的需求，必须有普遍漫衍的大量前置仓，而最适合开展社区团购的区域，一定是人口聚居区。在人口聚居区设立大量前置仓，无论是收购照样新建，都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惋惜，纵览所有关于社区团购的报道，涉及这方面的内容极其罕有。若是没有足够多足够近的前置仓，配送就会成为大问题，以是有不少报道说，新玩家入局，确实能靠低价吸引不少用户，但履约率相当低，反而给团长带来许多困扰——对了，你看到有哪些报道体贴过社区团购的“履约率”吗？

现实上，建堆栈、搭冷链、搞配送，这并不是典型互联网企业善于的游戏，也很难行使互联网天生的“横向扩展”规模优势——原本服务1万人的程序，若是要服务1000万人，只要加服务器就可以了，甚至一夜之间就可以完成，远比实体生意简朴。然则这种优势往往只适用于纯数字营业，一旦涉及到实体，规模扩张的成本显然要高得多。

若是短时间无法积累足够的实体能量，又不希望放弃这块猛烈争取的土地，唯一可行的设施似乎就只有补助。补助也许一直是中国互联网公司最善于的游戏，所谓“一俊遮百丑”，哪怕生意出了种种问题，都可以用一句“足够廉价”来注释。

表面上看起来，这种“烧自己的钱补助用户”的设施简直无可厚非。然则回顾历史，无论是蛋壳公寓照样小黄车，确实都靠烧钱烧出了欣欣向荣的大好局面，然则也留下了满目疮痍。蛋壳公寓拖欠房东房租，拖欠签约服务商人为，租户被赶出来却仍要继续还贷；小黄车对供应商拖欠货款，对用户拖欠押金。在这之外，也别忘了各地让人说惊心动魄的“共享单车墓地”。

总之，这些所谓“烧自己钱补助用户”的生意，让其他人——尤其是老老实实事情的普通人甚至社会底层职员——负担了伟大的价值，破坏力着实惊人。奇怪的是，众多互联网从业者、投资者似乎对此置若罔闻，只顾自己赚得盆满钵满，享受镁光灯群集的待遇，却没有人提出什么设施约束这种危害伟大的游戏，制止悲剧重演。

退一步说，现在众多巨头在社区团购的市场上白热化厮杀，即便不会落得满目苍夷，念头也相当可疑。人人都喜欢高谈阔论“公司有基因，基因纰谬的生意，怎么做都做不成”，那么，随便哪家公司都有做社区团购的基因吗？我看未必。可是，它们为什么蜂拥而上，豪掷千金呢？

前段时间Netflix的专题片《监控资本主义：智能陷阱》相当热门，也引发了许多讨论。惋惜在我看来，大多数讨论都是就事论事而已，局限在专题片的素材里打转转，少少有作者去读读片中推荐的专著《监控资本主义时代（The Age of Surveillance Capitalism）》。现实上，若是你读过这本书，对“监控资本主义”的明白应当比看专题片要厚实许多。

在《监控资本主义时代》的作者Shoshana Zuboff看来，现在风景无限的“互联网”巨头的作为，与资本主义早期的野蛮掠夺没什么两样，只不外那时是掠夺土地、煤炭、石油等资源，今天是用手艺掠夺小我私家的精神和注意力，配合点是缺乏游戏规则，彻底的弱肉强食。而人一旦被夺去了精神和注意力，就不再是有选择权力和自主意识的人，而是可以通过种种投喂和刺激，不停杀青新生意的工具。在这整个游戏中，科技也无甚稀奇，完全沦为做成新生意的工具而已，以“能做成生意”为唯一评价尺度。

这么说或许有点抽象，举个详细的例子你就知道了。最近已经有许多人在埋怨，某宝的支付方式，明显一直是用信用卡，但某些借贷支付方式仍然要不停冒出来，一不小心就点错。另有某团，“月付”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排在第一，关闭它更是要再三确认，庞大的流程让普通人望而却步。这背后的原理实在是相通的：你以为它是你的工具，实在你对它来说，无非是费尽心血地刺激，甚至通过误导来做成新生意的无数个机遇。

以是，今天的社区团购，到底是由于什么原因，能让各大玩家为何掉臂自己的“基因”，纷纷赤膊上阵，捉对厮杀？它们是真的有志于革新生鲜产物的供应链？照样看到了其中伟大的利润空间？或者只是眼馋“海量用户、高频买卖”蕴含的无限可能？

坦白说，我不知道。我只清晰，要把一件事情认真谈清晰，光靠高谈阔论是一定不行的。若是没有观察研究，没有实证剖析，不能分解出一系列详细问题，那么表达要么失之空洞，要么谬以千里。

就好像许多人热衷讨论“科技向善”，惋惜，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本事把“若何判断科技有没有向善”、“科技历史上是否向善”、“科技未来是否会向善”、“保证科技向善应当有哪些条件”、“制止科技作恶需要哪些约束”等等详细问题谈清晰，还要援引“科技向善”来证实这个证实谁人。照我看，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本文来自微信民众号：余晟以为（ID：yurii-says），作者：余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