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往事叉烧（ID：wschashao）”，作者：叉少，题图：视觉中国（1990年，黑泽明获得奥斯卡终身成就奖）

上世纪五十年代，西方天下提起日本只有三个词：索尼、本田、黑泽明。斯皮尔伯格说：“黑泽明是我的启蒙恩师，影戏界的莎士比亚。”科波拉说：“若是能和黑泽明一起拍影戏，我宁愿当个助理。”马尔克斯说：“天下上只有黑泽明能够改编《百年孤独》。”

然则，若是没有那两小我私家，黑泽明可能不会走上影戏这条路。

一

黑泽明出生于一个武士家庭，父亲是陆军教官，母亲来自大阪商家。上面有四个姐姐和三个哥哥，他是家中老幺。由于体质羸弱，智力发育迟缓，经常被人欺凌。

小学时，同砚们喜欢扯他的头发，从背后捅他书包，或者往他的西装上抹鼻涕，把他折磨哭了好多次。看到他哇哇大哭，同砚们便给他取了一个外号：酥糖。由于日本民间有一首童谣：“我家谁人酥糖啊，叫人太为难，他从早直到晚，两眼泪不干。”

不仅是同砚，先生也拿他取乐，有意用问题刁难他：“这个对黑泽君来说，应该很难回覆吧？”引起全班阵阵窃笑。有一次美术课上，先生让人人写生，工具是一朵陶瓷瓶里的波斯菊。他突发奇想，决议忽略波斯菊，偏重描绘花瓶，并用浓紫色强调了它的阴影，然后把波斯菊轻盈的叶子描绘成绿色的烟团。

先生看完作业，把黑泽明的画挑出来，贴在黑板旁边。他以为先生要夸奖他，颇有几分自满，没想到先生骂道：“这影子像什么？哪有这种颜色的影子？若是有人说这是波斯菊的叶子，那他不是忘八就是疯子。”

黑泽明怔住了，像狠狠挨了一棍。

看到弟弟总是蔫蔫的，哥哥黑泽丙午也忍不住数落他：“你这家伙懦弱无能，像个女孩儿似的，真是窝囊废。”他准备把哥哥欺凌自己的事情告诉母亲，却被哥哥一把拦住，又被吓唬一通：“你要敢告，我就更来劲儿！” 

可每当同砚欺凌自己，哥哥看到一定会遇上前来，大呼一声：“小明！” 

低年级的学生一看到黑泽丙午，马上吓得缩回去。有哥哥撑腰，黑泽明十分喜悦，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问：“什么事？”没想到哥哥扔下一句“什么事也没有”就大步走开了。

类似的事情频频发生，黑泽明稀里糊涂的脑子最先思索：哥哥在路上毫不留情地数落自己，在学校里又积极地珍爱自己，事实是什么用意？不久之后，他以为哥哥的奚落不再那么逆耳，可以听下去了。

有了哥哥做后援，黑泽明哭泣的次数减少了，同砚们逐渐不再叫他“酥糖”，而是改叫“小黑”。

除了学校的课业，父亲还让兄弟俩到外面演习游泳。可是黑泽明异常怕水，下到肚脐深就费了好几天功夫，让游泳先生大为光火。

相比胆怯的黑泽明，哥哥异常勇敢，游泳成就一流。有一天，哥哥摇着小船来到黑泽明身旁，让他上船。等黑泽明上船之后，哥哥使劲朝河心摇去，然后冷不丁把他推下水。

黑泽明拼命划，想靠近小船。当他好不容易划到船前，哥哥却把船划开，眼看就要沉底时，哥哥又捉住他的兜裆布，把他拉到船上。云云频频几回，黑泽明不再怕水了，还喜欢上了游泳。

右：黑泽明，左：黑泽丙午

小学结业时，黑泽明被选中，代表班里的男生念结业答辞。内容是先生写好的，通篇用肉麻华美的辞藻赞颂师恩。

黑泽明带着庞大的心情回家，给哥哥看了答辞。哥哥看完，将其揉成一团扔了出去：“小明，别念它。”黑泽明吃了一惊，正要语言。哥哥说：“不就是答辞吗？我给你写，你念我写的这个。”

哥哥写的答辞内容辛辣无比，不仅痛骂积重难返的小学教育，还冷笑机械刻板的先生，说黑泽明在小学的日子就像做了一场噩梦，往后可以自由自在地做有趣的梦了。

黑泽明读了感受愉快至极，但在结业仪式上，看到乌压压的人群和仪表庄重的父亲，他捏了捏衣兜里哥哥写好的答辞，没有勇气把它拿出来。

仪式竣事后回到家里，父亲说：“小明，今天的答辞蛮不错呢。”哥哥从这句话中，猜到黑泽明是怎么做的，向他微微一笑。黑泽明怕羞了，心想：“我真是个胆小鬼。”

不久之后，日本发生关东大地震。地震引起的火灾刚控制住，哥哥就拉着黑泽明去看灾区现场。最初，只是偶然看到几具烧焦的遗体，但越走近平民区，可怖的遗体越多。有烧焦的，半烧焦的，有死在阴沟里的，漂在河上的，另有相互搂抱坐在桥上的。

黑泽明十分痛苦，满身无力。要摔倒的时刻，被哥哥揪住前襟提了起来：“好好看看哪，小明！”

他只好咬着牙去看。有一具烧焦的遗体悄悄坐着，像一尊佛像。哥哥伫立良久，目不转睛地看着它，自言自语道：“死得庄重哪！”黑泽明在一旁默默颔首。

竣事这趟恐怖的远足，黑泽明以为当天晚上一定会难以入睡，或者做噩梦。但没想到，头一沾枕就到了第二天早晨。他睡得极香，连梦都没做，更不要说噩梦了。

黑泽明以为这事儿很新鲜，问哥哥是什么缘故原由。哥哥说：“面临恐怖的事物，闭眼不敢看，才会以为它恐怖。”

青年黑泽明

二

黑泽丙午是个影迷，学生时代就用种种笔名向影戏刊物投稿。他对外国影戏尤其感兴趣，时常拉着黑泽明一起徒步走到远在浅草的影戏院。

为了等夜间的优惠票价，两人看到很晚才回家。回家之后，免不了被父亲一顿训斥。结业之后，黑泽丙午成为一名无声影戏的职业解说员。黑泽明时常从报纸的影戏院广告中，看到哥哥的名字。

厥后，随着有声影戏泛起，默片时代竣事，解说员的饭碗也受到了威胁。为了生计下去，作为歇工委员会主席，黑泽丙午经常要组织游行流动。他逐渐产生了虚无厌世的情绪：“我要在三十岁之前死掉，人一过三十岁就只能变得丑陋。”

母亲忧郁黑泽丙午，让黑泽明去抚慰他。但黑泽明欠妥一回事：“越是动不动提死的人，越死不了。”

没想到几个月之后，哥哥就在一间温泉旅馆的厢房里自杀了。黑泽明后悔莫及，痛骂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哥哥去世后，为了担起子辈的责任，黑泽明竣事了游手好闲的生涯，最先思量认真事情。那年他26岁，在报纸上看到P·C·L影戏制片厂（东宝影戏公司前身）招聘副导演的广告，前往应聘。 

第一轮考试，考生要交一篇论文，问题是“枚举并叙述日本影戏的基本缺陷及其纠正方式”。黑泽明以为这个问题有意思，受到哥哥影响，他以为西欧影片相比日本影片加倍可玩味、耐品味，于是一股脑把对日本影戏的不满都写了出来。

几个月之后接到回信，他通过了考试，可以去加入第二轮考试。制片厂的院子里挤满了上百个候选者，但最终录取的名额只有5小我私家。一看考试内容是影戏剧本，黑泽明以为自己更没有入选的希望。

他从没写过剧本，就用作画的方式，把想要表达的剧情和空气出现出来。

中午用饭的时刻，他和身边一位男子闲聊。从影戏谈到绘画、音乐，又从梵高聊到海顿、铁斋。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黑泽明慌忙遇上公交车回家。

一个月后他意外收到录取通知书，成为山本嘉次郎的副导演，人为每个月28元。看到山本先生本人，他才恍然觉察对方正是那天午饭时闲聊的工具。

此次录取的副导演，东大、京大、庆大、早大结业生各一名，另有一名就是“奇新鲜怪”的人，黑泽明。也许那天是山本先生悄悄磨练他，而他幸运地通过了这关。 

左：黑泽明，右：山本嘉次郎

副导演的事情异常辛劳，经常事情到深夜，黑泽明感应困倦时就用唾液湿一湿眼皮，让自己坚持下去。

只管十分起劲，照样时不时挨山本先生的训。有一回，某个布景挂的招牌上有一个生僻字。一个演员问黑泽明那是什么字。黑泽明也不认得，就随口胡诌：“是卖药的。”

一旁的山本嘉次郎生气地纠正他：“那是卖香荷包的招牌，随随便便语言可不行！”吓得黑泽明呆住了。

另有一回，黑泽明遗忘群众演员的名字，于是喊道：“喂，谁人穿红衣服的女人过来一下。”

山本先生又厉声说道：“黑泽君，那可不行。”

这时黑泽明才发现，每次山本先生想对群众演员提要求，都市事先查清晰对方的名字，然后说：“某某君，请若何若何。”

云云一来，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也会感应自己受到重视，然后对演出支出加倍的起劲。黑泽明感应十分信服，刻意向山本嘉次郎好好学习。

有一次山本让黑泽明写一场戏，内容是主角向同伴们讲述公告牌上的法律内容。黑泽明写的是：主角自己读完法律上的文字，然后转头向同伴们说出这件事情。

山本看了，马上动笔改成：主角拔下公告牌扛回来，朝他的同伴一扔，说：看这个！ 

黑泽明读完大吃一惊。山本警告黑泽明，若是想当导演，就得先学着写剧本。今后，即便事情再忙，每晚躺下之前，黑泽明都市拿起纸笔。“就算一天只能写一页稿纸，写上一年也能写三百六十五页长的剧本。”

当黑泽明拼集能写剧本的时刻，山本又让他搞剪辑。自己支出心血拍出来的胶片，黑泽明总是舍不得剪掉，但山本总是高喜悦兴地走进剪辑室说：“黑泽君，昨晚我想过了，谁人排场前半部门可以去掉。”

黑泽明很忧伤，以为正在剪辑室的山本先生简直和杀人狂毫无区别。但他也逐渐明了，影戏是时间的艺术，以是，没用的时间就该删掉。 

有一次，他要剪辑一部影戏，情节是一只母马像发狂一样平时冲出马厩，寻找被主人卖掉的小马驹。黑泽明心疼这只母马，剪辑的时刻保留了它的动作和神情。可是放映的时刻再看，却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正当黑泽明感应懊恼的时刻，山本提点说：“黑泽君，这里要的不是情节，应该是忧愁之情吧”。黑泽明醒悟过来，马上去掉动作和脸色，只是把远景镜头接在一起，出现出一匹在清凉月色下，漫无目的奔跑的母马。

当他逐渐掌握剪辑事情时，山本又告诉他，影戏是影像和声音相乘的效果，然后把《藤十郎之恋》这部影戏的后期配音事情所有交给黑泽明。

黑泽明吭哧吭哧专一苦干，没想到交出功效之后，却被山本打回去重新返工。他以为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糗，平定心情之后，又拿起一卷卷胶片翻来覆去地看，逐一修整。

山本看了修改后的样片，只是平平淡淡地说了声：“OK。” 

黑泽明没有获得奖励，感应十分失望。谁知举行影戏招待会的时刻，山本的夫人对黑泽明说：“他可喜悦了，说黑泽君能写剧本，又能委以导演事情，剪辑、后期配音全行，大可放心。” 

黑泽明红了眼眶，心想：“为了山本先生，我还要继续奋斗！”

三

追随山本嘉次郎的几年间，黑泽明从第三副导演晋升为第一副导演，而且能胜任各个部门的事情。他感受自己一口气跑完了上坡路。

从山本那里结业，黑泽明最先筹备自己的导演处女作《姿三四郎》。头一次当导演，他有些发怵，于是拿着写完的剧本去造访山本。

那时山本嘉次郎正在拍摄另一部影戏，事情十分重要。知道黑泽明的来意后，只是简朴地交际两句，就让他回宿舍守候。不久，又让人传话，说自己很晚才会回来。

黑泽明等到夜里十一点，等得乏了，就躺下睡着了。午夜醒来，发现山本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便透过裂缝往里看了一眼：山本先生正坐在被褥上，一张张地读他的剧本，还不时把读过的部门翻回来重读。 

现场十分平静，只有翻书的声音沙沙作响。黑泽明很想敲开门说：“明天早晨您另有事情，您已经够累了，就请休息吧。”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

事后想起来，也许是由于“山本先生的神志庄重到任何人都不敢随便靠近”。依附这部《姿三四郎》，黑泽明正式踏上了导演之路。

不久，东宝招考新演员，山本嘉次郎挖掘了一个叫三船敏郎的新人。三船在山本导演的《新忘八时代》中饰演一个流氓头子，潇洒中透露着凶狠。黑泽明看完这部片，对三船的演技十分赞赏，索性将他选为自己导演的《泥醉天使》的主角。

左：黑泽明，右：三船敏郎

这次实验十分乐成，三船由此成了黑泽明的缪斯。

两人随后互助的《罗生门》拿下威尼斯金狮奖，那是亚洲影戏头一回获得此项声誉，次年又斩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黑泽明和三船敏郎成为日本最乐成的黄金组合。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两人陆续拍摄了《七武士》《蜘蛛巢城》《战国英豪》《天堂与地狱》等影戏，打响了“国际的黑泽，天下的三船”的名号。

别人都说黑泽明慧眼识珠，黑泽明却不这么以为。“发现三船这块料的是山本先生，我不外是看到这一点，然后让三船充分发挥自己的才气而已。”

《罗生门》中的三船敏郎

四

黑泽明被称为日本影戏天皇，但他的绚烂并没有连续下去。六十年代，日本经济苏醒，电视机走入平时百姓家，对影戏产业造成伟大打击。 

1965年，日本影戏院入场人数只有全盛期的三分之一。那一年，黑泽明拍摄《红胡子》经费严重超支，不得不卖掉家里的骨董、首饰、土地才委曲把影戏拍完，效果票房昏暗收场。

许多日本导演都知道不能再指望国内市场，最先寻找外洋投资者。恰巧，二十世纪福克斯影戏公司正准备拍摄战争大片《虎！虎！虎！》，向黑泽明发出了约请。

黑泽明欣然接受，并在开机公布会上信誓旦旦地说：“我想拍一部留给后世的，经久不衰的影戏。”

公布会后，许多亲朋好友和业界人士都来造访黑泽明位于东京的宅邸。黑泽明心情极好，大口喝酒，一直聊到深夜。“若是拍得欠好，我就踢碎飞机的窗户，跳进夏威夷的海里。”

一年零八个月后，黑泽明频频修改27次，终于完成剧本。他称之为自己的“西西弗斯苦行”。

没想到正式开拍之后，他向来精打细磨的拍片节奏，和好莱坞工业化的快节奏难以磨合。许多黑泽明为了影戏品质的坚持，被视为无理要求。

黑泽明想把高级将领的角色，交给水师身世的素人饰演，以最大水平地体现出影戏的真实感。为了让素人演员找到感受，他要求事情职员在演员入棚时，做出奏乐和敬礼动作。事情职员以为画蛇添足，表现出强烈不满。

这是黑泽明第一次拍大型彩色片，他总以为背景墙的颜色不对劲，于是让事情职员频频粉刷。事情职员刷了好几回都不相符黑泽明心意，索性撂挑子不干了，黑泽明只好拾起刷子自己干。

以前做副导演的时刻，若是影戏拍得不顺利，山本就会约请他一起出去喝酒。在一家可以远眺滨港的铺子，从夜晚待到天明。第二天太阳升起时，心头的苦闷就会削减一些。

但此时，黑泽明身边一个可以借酒浇愁的同伙都没有，只好一小我私家专一喝。

在快节奏的事情模式下，他的精神压力很大。有时刻会带着宿醉的酒气来到拍摄现场，借着酒疯和事情职员耍脾性。有一次，他以没有穿事情服为由开除事情职员，导致片场团体歇工。

实在，从做副导演最先，黑泽明的脾性就很火爆。有一回，由于演员迟到，影戏不能定时开拍。等演员火急火燎地赶来时，山本嘉次郎还没说什么，黑泽明就毫不客气地开炮：“日程表不是为了让人人迟到才定的！”吓得对方大气也不敢出。

另有一回，录音师要录下打人脑壳的声音，但剧组职员试着打了许多器械，总是不OK。等得焦虑的黑泽明，一时火气大发，狠揍了一下麦克风。这时显示OK的蓝灯居然亮了。

山本嘉次郎对此十分忧郁，把黑泽明叫去训导：“绝对不能生机，绝对不能顽固到底。”黑泽明表面上准许，实际上却做不到。拍了脑血管X光图才知道，他的脑大动脉是弯的。这种异常是先天的，医生将其诊断为某种癫痫症。

《虎！虎！虎！》拍摄时代，黑泽明的病症加倍严重。许多人说，他有被迫害妄想症。看到临时演员在片场闲逛，他忧郁对方是会袭击自己的流氓，要求剧组给自己配备头盔和保镖，还要执行休息室24小时警戒。午夜起来发现没有保镖，就下令助手打破摄影厂的玻璃窗，以示气忿，种种行径让福克斯感应为难。

一天早上，黑泽明在拍摄现场突然晕倒，紧要入住京都大学隶属医院，导致拍摄延期。当延误到达第10天时，福克斯决议开除黑泽明。

黑泽明听完译员转达的通知，缄默良久，逐步起身，嘴角嘟囔了一句什么，就消逝在房间帘布后面。

译员望着黑泽明的背影，凝滞了许久，反映过来后将黑泽明的话翻译给福克斯的人：“若是无论若何也要开除我，那我就切腹而死。”

福克斯没有改变决议，照样将他开除。

失望而归的黑泽明，用自己的宅邸作抵押，拍摄了彩色影片《电车狂》，然则票房成就一败涂地。人们说黑泽明的时代已经竣事了，报纸上纷纷刊登黑泽明“疯了”“难以重回巅峰”的新闻。

冥冥之中，黑泽明似乎走上哥哥黑泽丙午的老路。他们都无法在时代转折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1971年，61岁的黑泽明在家贪图自杀。被人在浴室里发现时，脖子上割了5处，右手割了6处，左手割了10处。这条新闻震惊了天下。

五

自杀未遂的黑泽明，第二年接到苏联投来的橄榄枝——《德尔苏·乌扎拉》。苏联制片方赞成支付400万美元的高额预算，而且不像《虎！虎！虎！》，他们愿意给黑泽明足够的领导权。 

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的黑泽明，决议好好掌握这次机遇。不外此次一行，最少要在苏联事情一年多。

他忧郁年迈多病的山本先生万一有个好歹，自己无法脱身回来，于是心头繁重地去探望他。

病榻上的山本嘉次郎打起精神来问：“苏联方面的副导演怎么样？”

黑泽明心头一紧，没想到山本先生此时念兹在兹的仍是副导演的问题，赶快回覆说：“人不错，我说的话他所有记在本子上，他会干好。”

山本嘉次郎笑了：“光是把你的话记在本子上的副导演可不行哦。”

为了请先生放心，黑泽明撒了一点小谎：“先生只管放心，人似乎好得过了头，事情上挺认真的。” 

询问完副导演的问题，山本嘉次郎溘然又谈起，四周有一家菜馆专卖传统风味的鸡素烧，让黑泽明务必去尝一尝，并把菜馆的详细地址告诉他。接着又回忆早年一起事情的时刻，他们常去吃炖牛肉的那家馆子。

黑泽明心想：山本先生明显毫无食欲，却兴起兴致谈论这些事情，也许是希望能高喜悦兴地把我送走吧。

厥后，在苏联拍摄《德尔苏·乌扎拉》时，黑泽明果真收到了山本嘉次郎的讣告。 

葬礼举行时，他未能赶回日本。只能一边拍摄影戏，一边想“若是我在日本，一定写一篇繁重的悼词”。

也许是为了祭祀山本，黑泽明加倍认真地拍影戏。《德尔苏·乌扎拉》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让黑泽明重新获得国际上的声誉。

接下来几年，他依附《影武者》《乱》《梦》一系列影戏，迎来人生另一个巅峰。不仅拿下戛纳金棕榈大奖，还刷新了当时日本票房纪录。

1990年，奥斯卡将终身成就奖颁给了黑泽明。他是第一位获得此奖的亚洲影戏人，全天下第三个。本应异常喜悦的他环目四望，以为观众席里缺少了什么人。

黑泽明获得奥斯卡终身成就奖

六

直到花甲之年，黑泽明还会想一个问题：如果哥哥不自杀，跟他一样进了影戏界，一定不比自己差。

哥哥自杀前3天，曾经请黑泽明吃过一顿饭。由于哥哥的殒命给黑泽明造成的打击太大，以致于他厥后怎么也想不起来那顿饭到底是在那里吃的。然则那天和哥哥诀别的场景，他却记得一清二楚。

他们是在新大久保站分手的。

 “你坐出租车回家吧。”哥哥说完这句话，就走上车站的台阶，而黑泽明坐上了出租车。

车刚要开走，哥哥又从台阶上跑下来，把车叫住。黑泽明下车，走到他眼前问：“什么事？”

哥哥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没什么。

部门参考资料：

[1]《蛤蟆的油》，黑泽明

[2]《黑泽明VS好莱坞》，田草川弘

[3]《日本影戏110年》，四方田犬彦

[4]《黑泽明 与宿命为敌》，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