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民众号：经济观察报观察家（ID：eeoobserver），作者：陈志武，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在当今世界，熟知“大而不能倒”的逻辑极其主要：若是你规模小，就只能听别人的；而若是你规模太大，别人就必须听你的！这就是“规模制胜”的简朴原理。那么，这个潜规则是怎么流行起来，或者是何时成为明规则的呢？

在2008年金融危急之前，“大而不能倒”只是潜规则。2008年9月15日，这一天被称为“雷曼时刻”——美国具有150多年历史的投资银行雷曼兄弟倒闭，引发了全球金融市场的大地震，使次贷危急演变成1929年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全球金融危急。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美国道琼斯指数下跌了20%多。各国决策层进入深度焦虑。

那时的雷曼兄弟是美国第四大投资银行，总资产6000多亿美元。凭据海内银行业尺度看，算不上巨头。然则，就是这样一家看起来并不伟大的投资银行的倒闭，却把全球金融市场带入深渊，让各国似乎都见到了棺材。这就是大型金融机构“大而不能倒”的体现。

这些履历成为许多政客和非金融人士要求救助大型金融机构的理由。在雷曼兄弟倒闭之后，美国财政部和美联储没有让规模更大的金融机构“美国国际团体”和花旗团体倒掉，而是不惜花政府资金大肆救助，以稳固金融系统作为目的。

那么，更深一点看，大型金融机构为何“大而不能倒”呢？倒闭的危害有多大，救助的后患又若何呢？

大型金融机构为何“大而不能倒”

大型金融机构特别是大型银行的倒闭，往往会给其他金融机构以及经济和社会带来挑战，威胁社会稳固。

以前我们谈到，若是一家银行倒闭甚至是在可能倒闭时，都市引起储户的挤兑和恐慌，然后波及其他银行等等。以是，1930年代最先推出存款保险制度。只是存款保险有金额限制，只能笼罩部门存款，超出上限的小我私家储户和企业储户的资金就得不到保障，将很难收回，因此，银行倒闭会给成千上万储户带来直接损失，也会给银行的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股东带来数千亿元的投资损失，这些都直接影响社会稳固。

其次，一家主要银行的倒闭，容易引发其他银行和金融机构的连环倒闭。纵然没有感染式挤兑，也由于各金融机构之间往往有大量的相互买卖，好比各种金融衍生品左券，倒闭银行作为相对买卖方的金融条约要么无法履约，给其他买卖方带来损失，要么就被冻结，守候漫长的停业整理。就像雷曼倒闭后，市场人士都在测算各家其他金融机构有多大头寸受影响，这种怀疑导致金融市场泛起一定水平的冻结。

在这种时刻，倒闭银行和其他受牵连的金融机构会甩卖大量金融资产，这对整个金融市场会有什么影响呢？——这一定导致多类金融资产价钱大跌，让持有大量此类资产的金融机构也遭受重大损失，也面临停业倒闭风险。这就是所谓的大型金融机构“庞大而不能倒”。

以2008年金融危急时美国最大的保险公司——“美国国际团体”为例。美国国际团体同许多金融机构，主要是银行和基金公司，签订了大量CDS合约（creditdefaultswaps，也就是“信用债担保合约”），由美国国际团体给银行等提供信用债的担保。若是美国国际团体停业，那么，从它那里购买了信用债担保的银行等就不再有担保了，银行资产的风险就大幅增添，需要立刻弥补资原本笼罩新风险。这就危及整个金融系统，进一步放大危急。为制止这一效果，美国政府就不得不花巨资救助美国国际团体。

再次，就是会严重挫伤实体经济。一旦银行系统泛起冻结，银行的借贷、结算以及其他银行营业就都市收紧，没法正常开展。你知道，银行的供血是经济正常运行的要害。而若是一家主要银行倒闭，那么其他银行也会变得异常郑重，暂缓给企业和家庭提供新贷款、加速收回现有贷款，或者缩短信贷限期、改变贷款条件。银行供血功效的缩短迫使企业压低投资甚至减产裁员，对宏观经济发生重大负面影响。

凭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界说，系统性风险指的是对金融稳固发生威胁的风险。这种威胁会涉及到金融系统的绝大部门，也会波及到整个经济。由于忧郁大型金融机构倒闭会引发系统性风险，许多国家都市强化对银行的羁系，也对濒临停业的大银行提供救助。这就是“大而不能倒”。

“大而不能倒”引发道德风险

从维护金融稳固、制止系统性风险的角度看，救助大型银行免于倒闭似乎是天经地义的。然则，救助大型银行的价值是什么呢？

最主要的价值就是道德风险以及由此制造的更大风险。“大而不能倒”问题的本质是，大型银行的债权人和股东信赖，银行将会受到政府的援助而不会倒闭，他们的资金放在大型银行是平安的。于是，他们就会放松对银行的监视，由于横竖有中央政府的珍爱。就这样，“大而不能倒”银行将会发放风险很高的贷款，并在其他高风险营业上下赌注，从而让银行面临更大的风险。这种不良行为就是“大而不能倒”的“道德风险”。

一些学者研究日本的银行借贷行为发现，由于政府的援助，日本的银行易于将信贷资源分配给财力低的乞贷者，而这种行为助长乞贷人变差、没动力做好事情。总之，这些行为使资源配置到低产出领域，阻碍经济增进。

若是政府无法将救援大型银行与改造金融机构结合起来，救助行为只会激励大型银行重复高风险运作，损害社会资源。

那么，若何做到既确保金融系统稳固，降低系统性风险，又制止“大而不能倒”的道德风险呢？美国前财长保尔森强调：“为了保证市场约束力能够有用控制风险，我们必须允许金融机构停业。但现在有两个因素，使人们最先期望羁系措施防止金融机构停业：一是它们相互关联，以是不能停业，二是它们规模太大以是不能停业。我们必须接纳措施改变人们的这种看法，固然这就需要我们降低这两种情形泛起的可能性。”

2010年11月，金融稳固理事会向G20首尔峰会提交了一揽子政策建议。首先，要提高系统主要性金融机构自己对冲损失的能力，主要是通过提高这些金融机构的资源要求、应急资源和自救债券等方式实现，也包罗更高的流动性要求和加倍严酷的大额风险露出。其次，提升系统主要性金融机构的羁系强度和有用性，涵盖羁系的目的、羁系的独立性与资源投入、羁系的详细权力、羁系的持续性、并表羁系、羁系手艺和国际合作等方面。再次，各国应确立有用的危急处置框架。最后，就是强化焦点金融市场的基础设施，包罗支付系统、证券买卖与结算系统、中央买卖对手等，目的是弱化系统主要性金融机构之间的关联性，降低风险感染的水平。

在中国，响应羁系部门和央行都起劲推动改造，以稳固整个金融系统的自我调剂机制，规避系统性风险。然则，“大而不能倒”尤其是“刚性兑付”等政策所带来的隐患还继续存在。

今天的要点有三。其一，银行具有很强的外部性。也就是，跟一样平常工商企业差别，金融机构的相互关联度很高。一家银行的倒闭也能对经济运行带来很大负面影响，大型银行更是如此。若是大型银行倒闭，容易影响到整个金融系统的稳固，甚至影响到整个经济。其二，当前的大型银行，已经从“大而不能倒”转变为“庞大而不能倒”，雷曼兄弟就是一个案例。最后，2008年金融危急之后，从巴塞尔新协议到金融稳固理事会，都在起劲解决“大而不能倒”的问题，力图降低大型银行的倒闭概率。然则，跟存款保险一样，“大而不能倒”也带来伟大的道德风险，激励银行从业者和金融消费者去冒险。再者，在“大而不能倒”的银行政策框架下，老百姓都更愿意把钱存到大型银行，远离小型银行。长此以往，银行业、金融业会越来越高度集中，到达谁都是“大而不能倒”的银行，使整个金融业成了现实的国有行业。那么，小型银行另有空间生长吗？若何生长呢？金融创新和竞争的空间另有多大？

本文来自微信民众号：经济观察报观察家（ID：eeoobserver），作者：陈志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