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民众号：互联网怪盗团（ID：TMTphantom），作者：怪盗团团长裴培，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两个星期前，周期天王·尼古拉斯·金涛在多年前写的一篇宏观经济研究讲述又在同伙圈刷屏了——金涛天王竟然在2006年就展望到了2020年的“虚拟经济大繁荣”以及“中国股票大牛市”，让许多人叹为观止。固然，金涛天王的研究一直是媒体报道、同伙圈转发的热门，他的水平不需要通过这一篇讲述来证实。虽然我一直没搞懂康波，然则对金涛天王的研究一直很信服的。

问题在于：周金涛已经去世快四年了，他已经属于“先辈”券商剖析师了。而且，现在还具备一些公信力、获得大部分投资者和专业媒体认可的券商剖析师，险些全是宏观研究领域的——大部分是宏观，小部分是计谋。

行业剖析师呢？无论是周期性照样成长性行业，市场还信托谁？上市公司还认可谁？你的同伙圈还转载谁？谁的研究看法还能引发大批专业人士的共识，谁的研究成果还能真正改变行业、驱动市场？

险些没有。可能有那么一两个、四五个吧，然则绝大部分券商剖析师（卖方）的研究已经没人看了。既没有市场影响力（对买方的），也没有专业影响力（对自己研究行业的），更没有民众影响力（对广大吃瓜群众的）。没人看，没人听，没人信，甚至没人明白。Nobody cares at all.

我这里说的可不仅限于A股的卖方（中资券商），港股、美股的卖方（外资投行）也一样。就算在研究中概股的时刻，也很少有人真的拿投行讲述当一回事了——人人一样平常只是看看他们的EPS展望，由于那很可能来自公司管理层的指引。至于讲述自己的看法和逻辑……Who would fxxking care?

先搞清一个事实：我们事实想从卖方剖析师（无论中资券商照样外资投行）的研究当中，获得什么知识？谜底似乎是一目了然的。

• 直接指导投资操作，例如该买什么股票，什么时刻买、什么时刻卖；

  
  

• 领会行业及公司逻辑，作为综合知识储备库的一部分；

  
  

• 对于市场突发情形或暂且热门举行实时的解读。

  
  

你也不Care, 我也不Care，谁爱Care谁Care

在这三条当中，很显然，第一条你是不能指望卖方剖析师的。若是一个剖析师真能“直接指导”你生意股票，那他要么可以自己炒股赚大钱，要么可以自己开私募基金赚大钱。况且，为了维护与上市公司的关系，卖方剖析师给大部分公司都是“买入”或“增持”评级——若是你真信，那你就应该在任何价位买入任何股票，这种滑稽的投资计谋显然是不能赚钱的……

第二条原本应该是卖方剖析师的主要义务：发生论点，并为自己的论点准备论据。论点纰谬没关系，只要逻辑有价值，或者论据有价值，那么读者就会有所收获。金涛天王的展望不是每次都对，然则他的“康波理论”启发了许多人；玛丽·米克当年在卖方推荐的互联网公司大部分都死了，然则她的《互联网讲述》至今还被人传阅。遗憾的是，现在的卖方剖析师已经无法负担这个义务了。

绝大部分卖方的首席剖析师不会亲自写讲述。越是资深的剖析师，就越是只“动口”（路演、电话集会）而不“着手”（写讲述、调模子）。问题在于，若是你去听过他们的路演，就会发现内容着实也谈不上有多深刻，绝大部分是大路货。现在，市场对于卖方的要求已经降低到了“具备知识”，就算这么低的要求照样有人达不到。

第三条也是卖方剖析师对照主要的义务，然则也越来越做欠好——若是你对行业的明白不够深刻，甚至缺乏知识，那么你能对突发事宜做出多深刻的解读呢？许多卖方的“事宜点评”，无非是把新闻抄了一遍，然后加上一些不痛不痒、正面反面都有原理的口水话，凑个几百字、一千多字也就完成KPI了。

平心而论，卖方研究水平的下降是一个历久历程。由于羁系要求、商业模式转变、竞争环境改变等林林总总的缘故原由，A股卖方研究从来没有进入过真正的“平衡状态”，永远在动荡，也就永远没法沉下来；西欧等蓬勃市场的卖方研究则在羁系趋紧的款式下不停衰落，已经吸引不到最高级人才了。最近几年只是愈演愈烈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中外卖方研究的水平都在不停下滑、无法给市场孝敬价值，那么它们为什么还能存在到今天呢？为什么照样会有一些人（虽然数目越来越少）会关注卖方研究呢？

缘故原由有两个，或者说，在我看来主要有两个：

• 第一，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以前，卖方可以饰演上市公司与资本市场的“传声筒”，调治市场预期，或者取代上市公司说一些不太适合直接说的话。

  
  

• 第二，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以前，详细、可靠、有时效性的专业研究是异常稀缺的；无论是投资人照样上市公司，想连续、深入地领会行业，只能依赖卖方研究了——就算卖方研究的质量不高也得忍着。

“少爷，为了保险起见，你照样该稍微看看卖方讲述。”

关于第一点，举个例子：某上市公司以为自己下个季度的业绩要滑坡，一定达不到市场预期；然则它不想发个通告说“我的业绩完了”，而且业绩事实完不完也是个未知数。这家公司的董秘或CFO多数会给熟悉的卖方剖析师打个电话，把情形表示一下，让卖方下调盈利展望。这样，若是下个季度真玩完，市场会有心理准备；若是下个季度没玩完，那也只是卖方的一家之言，上市公司不用负责任。

这就是所谓的“调治市场预期”。高明的上市公司管理层会把卖方当成一块“海绵”，作为自己和市场之间的缓冲，必要时也可以背锅。此外，投资者的数目那么多，上市公司不可能一个一个去打招呼，有卖方作为“中间人”去统一协调总是好的。

关于第二点，也很好明白。在1990或2000年代，甚至2010年代初期，要深入领会一个行业，除了依赖百科全书、行业年鉴、专业媒体，你还真只能依赖卖方研究。那时在市面上基本没有那么多可用的研究资料，就算花钱也买不到太多。尤其对于一些新兴行业或公司，除了卖方剖析师，也没人发表意见了。卖方研究的质量固然谈不上多好，然则总比没有强吧。

然则，请注重我在上文特意强调的那句话：“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以前”。随着移动互联网浪潮的不停深入，卖方研究的上述用处正在不停降低，甚至可以说毫无用处可言。互联网改变了整个金融市场、整个证券行业，也改变了卖方研究这个看似“高端”“老派”“专业”的细分板块。

卖方剖析师的“传声筒”作用仍然存在，然则大幅衰减，由于现在市场上的声音太多了。以前，打开Wind或Bloomberg这样的金融终端，看一眼“卖方一致预期”，再看看最近哪家调高了预期、哪家调低了预期，你就能明白市场预期；现在完全不是了。说到底，卖方剖析师能辅助“调治”的，不过是下个季度营业收入和每股收益的预期。可是谁说市场只体贴下个季度的每股收益呢？若是市场更体贴“公司现任管理层是否及格”，或者“公司所处的赛道是否足够长”，卖方剖析师要若何去调治？

而且，托社交网络和社交媒体之福，上市公司管理层越来越愿意直接与市场相同了，这种相同的难度也大大降低了。时至今日，你可以看到：公司董办通过微信民众号实时回覆问题；稍微主要一点的投资者爽性跟管理层直接拉微信群；公司董秘或CFO去雪球做直播；微信电话和腾讯集会取代了传统的电话集会和邮件交流。

固然，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必须注重合规，然则它们能够找到一条既高效又合规的途径。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从来不需要卖方传话，而介于“大人物”与“普通人”之间的人，也越来越容易接触到管理层了。

“大人，时代变了，没人再需要他们了。”

在对投资者和专业人士注重力的竞争方面，卖方剖析师被打的溃不成军。现在至少有四股“专业研究气力”在争取专业读者的信任，而卖方对其中的任何一股都不占优势：

• 专业自媒体。以互联网行业为例，若是我想认真领会某件事情，我一定会求助于虎嗅、36氪这样的自媒体聚合平台，或者我最信托的几个微信民众号。自媒体一定是良莠不齐的，然则券商研究也良莠不齐；自媒体谈不上中立、经常有软文/黑文，然则券商研究也完全谈不上中立、充斥着利益纠葛。自媒体好歹在认真写文章、好歹重视自己的品牌效应，而券商研究许多并不在乎砸自己的牌子（可能由于是实习生写的）。综合上述因素思量，作为一个老资格的券商剖析师，我照样决议信赖自媒体。

  
  

• 专业内容社区。例如雪球、知识星球甚至知乎，虽然内里也有不少垃圾内容，然则只要你肯花时间识别，总是能找到瑰宝的。鉴于这些“专业社区”的内容质量颠簸着实太大，我照样建议人人不要以它们为“第一参考读物”，而是作为一种有益的弥补，然则这也弥足珍贵了。

  
  

• 咨询公司或第三方数据商。在互联网行业，典型的例子就是QuestMobile, TrustData, TalkingData, App Annie, 极光大数据等。尤其是QM或TD的数据，险些无人不引用；它们还会凭据数据撰写详尽的季度、年度讲述。讲真，对于一样平常的研究者而言，这些咨询公司/数据商的讲述已经够用了。许多互联网公司的战略/投资/运营部门也会参考上述公司的研究成果，可见它们至少获得了一部分业内人士的认可——而卖方研究得不到这样的认可。

  
  

• 品牌获得认可的专业媒体。在互联网行业最著名的就是晚点——只有没发生的新闻，没有他们搞不到的新闻。若是你追求信息时效性，看看晚点就够了。另有一些媒体的互联网记者团队很强，在此就不列举了。听到什幺小道新闻，与其请卖方剖析师协助验证，还真不如交几个靠谱的记者同伙，让他们验证（准确度更高，还不花钱）。

  
  

此时此刻，若是你打开一份卖方研究讲述，我是指长达三五十页、首页列了四五个作者、光是目录页码就长达两页的那种“砖头深度讲述”，你多数会看到下列内容：

公司历史沿革/公司管理层先容。毫无疑问是抄的招股说明书或年报，人人皆知，纯粹是拿来凑字数的。在这种章节虚耗一分钟时间都嫌多。若是你确实不领会公司历史，建议直接登录官网看个愉快。

行业情形概述。毫无疑问，要么抄了知乎精髓问答，要么抄了虎嗅/36氪年度经典文章；更low一点的爽性直接抄百度百科。着实这也不丢人，当初我不懂怎么写讲述的时刻，也抄过维基百科的内容——有些人一抄却抄了一辈子。那么问题来了：与其读这篇又臭又长的研究讲述，为什么我不直接去读知乎回覆，或者自媒体文章，或者百度百科？

行业数据及剖析。若是是互联网/传媒/电商行业的研究，那么毫无疑问抄了QM或TD；抄App Annie的倒不是许多，可能是由于订阅价太贵。抄抄数据自己也就而已，然则许多讲述是连剖析带结论一起抄的，彻底沦为QM或TD看法的二道贩子。那么问题来了：与其读这篇二道贩子的研究讲述，为什么我不直接去读QM或TD的讲述？人家许多讲述照样免费的呢。

公司营业或商业模式简介。很可能有一点干货，例如与上市公司直接相同或调研的效果，可以读一读。问题在于，这些干货经常埋在大批不知所云的口水话内里，分不清重点。究竟大部分深度讲述都是实习生写的，实习生拼命灌水冲KPI是可以明白的。

营业及财政展望。一样平常而言，干货都集中在此处，充分体现了卖方首席与上市公司勾兑的效果。问题在于，上市公司管理层也很精，也越来越明白合规，凭什么要给你独家新闻。若是是不主要的信息，那么你有人人也有；若是是主要的信息，那么你就算有了多数也不敢写。这段一样平常照样值得读的，惋惜执笔人往往照样实习生。

风险提醒：彻头彻尾的空话，完全是为了合规而写，别看，看了也没用。

“大人，要从一堆垃圾内里找瑰宝，真的好难啊。”

我们可以坦率地指出——绝大部分的券商研究，在干货上打不过QM、TD或App Annie（甚至被拉出代差），在剖析逻辑上打不过自媒体，在信息准确度和时效性上打不过财经媒体，在形式和可读性方面则被上述竞争对手同时完爆……

讲真，绝大部分券商研究，不只趣味性比不上娱乐导向的“知识类自媒体”，就连干货也比不上。最少自媒体们去年就指出了瑞幸咖啡是一场圈套（我也在稍晚指出了），而几家大券商的剖析师直到今年2月还在拼命给瑞幸咖啡站台，一直站到台子塌了为止。

虽然有自媒体说“2003年非典成就了淘宝”有点不专业，可最少人家照样把电商行业早期的历史撸过一遍、认真整理了质料的。若是我们对比一下某些券商写的“电商行业综合研究讲述”，就会发现其中犯的知识错误比自媒体严重一百倍，而且（挂名的）作者可能基本没意识到，由于讲述是实习生写的。

说实话，娱乐导向的“知识类自媒体”，居然能在专业水准上也把大批券商研究爆成渣，你说这些券商研究另有什么价值？

更不要说那些著名的互联网研究自媒体，成名已久的民众号、媒体平台们，写的器械不只深刻而且可读，影响力很大，随时能跟互联网大佬谈笑风生。咱们就说卖方剖析师怎么跟他们比吧……就算对股价的影响力也已经远远落伍了，人家的一篇10万 真能立刻拉一个或砸一个涨停。

不可否认，中资券商研究所、外资投行研究部内里确实照样有伶俐人的，每年也照样会有许多理想主义的年轻人进入这一行。我固然无意把卖方研究“一棒子打死”。我只是说：大部分卖方研究缺乏价值，大部分投资者和专业人士已经意识到了。竞争对手越来越强，读者越来越伶俐，欠好忽悠了。

再这么玩两年，上文中的“大部分”一词生怕就要换成“所有”了。届时券商研究可能就彻底损失专业意义上的参考价值了。这一天到底会不会到来呢？

我说了不算，人人说呢？

本文来自民众号：互联网怪盗团（ID：TMTphantom），作者：怪盗团团长裴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