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民众号：界面文化（ID：BooksAndFun），记者：王欣恬，题图来自：《青春有你2》

克日，《青春有你2》的Top20榜单出炉，本周六的出道夜即将拉开帷幕。微博上该节目的话题阅读量已跨越128亿。在界说“X（未知要素）女团”的门路上，节目再一次强调了初衷：重新界说女团尺度。与此同时，《缔造营2020》也在“敢，我有万丈光芒”的咆哮里开播。在女团选秀节目泛滥的今天，我们到底该用什么尺度权衡女性偶像？

“爹味十足”的《缔造营2020》与大女主剧本下的《青你2》

最近，两档女团节目的热播不乏观众们的一番对照。有业内人士说，《青春有你2》剽窃了两年前《缔造101》的开播海报和“重新界说中国女团”的口号。可当“女团鼻祖”《缔造营2020》开播后，我们发现它依旧在召唤“传统意义上”的尺度女团。

曾经的王菊在《缔造101》里的影响力是有目共睹的，那时每个人的朋友圈都充斥着她的拉票口号“你不投，我不投，王菊何时能出道”。惋惜黑皮肤微胖的自信女孩最终照样没有乐成出道。在偶像工业化时代，女团的尺度界说是流水线生产的芭比娃娃：甜蜜、窈窕、无恋爱丑闻的邻家女孩。王菊“自力女性”的人设为节目带来的热度像是一个为她人做嫁衣的笑话。

《缔造营2020》第一期的节目中也不乏对于女性的固化认知。一开篇的“小蛮腰”破冰游戏里，女生们就最先比谁的腰细，甚至嘲笑着身体略微结实的训练生。对于这样的身体攻击（body shaming），微胖的女生也不生气，同样讥讽着自己的身体。

在舞蹈经受演出完后，导师的评价也耐人寻味。导师黄子韬评价训练生刘些宁：“不管前面的选手跳的有多好，现在她最适合女团的舞蹈。”有谈论以为导师黄子韬像是一个 “昏庸无能的老天子在选妃”，看到通俗选手就是“你达不到最高尺度”，看到漂亮妹妹就是“心动的感受”。在这样的固化尺度下，缔造营的女孩们只能不停向这些拥有尺度偶像外貌的训练生看齐。

黄子韬评价刘些宁：“不管前面的选手跳的有多好，现在她最适合女团的舞蹈。”

反观《青春有你2》里，那些训练有素、相符传统女团尺度的选手却并未获得最高评价。对SNH48、AKB48以及乐华娱乐女团的初评级中，导师们的评价是：气概一模一样，没有个性。

在这档节目里，“尺度女团”的观点被“X女孩”所解构了：能唱能跳能Rap的万能短发女孩刘雨昕用实力收获了人人的喜好。当109位训练生诠释统一首甜蜜主题曲的时刻，她依旧能跳脱出严丝合缝的流水线制作，把自己善于的popping（震撼舞）元素融合在歌曲里，坦率地诠释自己中性的形象。

当导师问她为什么穿裤子的时刻，她说：“我们这样的女生，能不能跳女团舞，已经是上个世纪讨论的问题了。我就是要做我自己，以是我又换回了裤子。” 

走中性门路的刘雨昕在《青你2》收获了超高人气。

为何在讨论女团界说的门路上，《青你2》和《缔造营2020》采取了两条截然差其余门路？据猫眼观察，两年前《缔造101》的90后观众比例高达52%，男性观众占比43%。

这一数据意味着，虽然90后女性是选秀节目的主力军，年轻的男性观众依然对女团选秀给予了很高的关注。《缔造营》的101位女性依然相符男权社会的“主流审美”。

在舞蹈经受的比拼中，男性导师们对形状养眼的选手尤为偏心。纵然专业女团身世的导师宋茜指出“最适合女团”的刘些宁舞蹈卡点不够准确，四位男导师却一致以为她更突出，宋茜也只能无奈赞成。

相较而言，那些仅仅拥有甜蜜外表的训练生在《青春有你2》里走得并不远。不仅如此，节目组约请的导师Ella和航行导师金靖也不是尺度意义的女性偶像。某种程度上来说，《青春有你2》像是为新时代女性打造的女团节目，而 《缔造营2020》的导师款式和单一的训练生气概造成了偏向男性审美的局势。

美国社会学家阿莉·霍克希尔德 (Arlie Russell Hochschild）提出的“情绪劳动”（emotional labor）观点能够辅助我们明白偶像工业对观众的壮大吸引力。该术语指出事情者为了完成自己的事情，必须以某种特定方式治理自己的情绪与表达方式，为同事和/或客户营造正面体验。在女团的市场里，训练生们就必须为了知足差其余观众对于女团的理想而展现出特定的情绪。

《心灵的整饰：人类情绪的商业化》[美]阿莉·拉塞尔·霍克希尔德 著 成伯清 淡卫军 王佳鹏 译上海三联书店 2020年1月

对于男性审美导向性很强的《缔造营》来说，甜蜜的曲风是保命的护身符：Vocal（声乐）的训练生们争先恐后地选择《喜欢你》这首甜蜜的歌曲来展现自己的女性魅力，就连拥有烟嗓的酷女孩希林娜依·高也硬着头皮选择了这首歌。

而在《青春有你2》的舞台上，训练生们不再为了展现自己甜蜜的一面而竞争。相对照选手形象单一的《缔造营》，个人气概鲜明的《青你2》训练生泛起出了加倍多元化的面向，0号的裙装和洋娃娃的面庞不再是免死金牌，实力与勇气才能让人脱颖而出。为此，训练生们会刻意选择气概多变的作品，好比酷帅的舞蹈经受刘雨昕会自动挑战声乐难度较高的抒情歌曲《想见你》，唱着《有点甜》的冷脸女孩陈珏也由于“反差萌”的笑容被送上热搜。

对于男性审美导向性很强的《缔造营》来说，甜蜜的曲风是保命的护身符。

为何女性观众盼望瞥见多元化的女性偶像？不可否认的是，当今社会下的年轻女性加倍难以被女性刻板印象“洗脑”了。在传统的电视媒体中，女性通常都被塑造成家庭主妇或者是拥有恋爱脑的玉人形象。她们在广告中被严重物化，在影视剧中是男权社会中理想的贤妻良母。可随着女性意识的醒悟，她们希望推翻一切对女性的刻板印象。那些没有完善长相和身体的女孩希望扭转男权审美所主导的“看脸的时代”。

因此，她们所崇敬的女性偶像形象也发生了改变。昔时“王菊征象”的泛起也是一场隐形的女性运动，王菊的支持者为她在朋友圈拉票好像是一场对男权审美的团体作乱。年轻的女孩们在为训练生花钱打榜、拉票的同时也在培植自己的梦想，那些被选中的女孩就是她们希望成为的人：《青你2》里真实做自己的“作女孩”虞书欣，长得最不像“女团”的宝藏女孩上官喜好，亦或是顶着爆炸头的高学历女孩张珏。

女性观众之以是希望看到更多元化的偶像是由于她们希望通俗的，亦或是别样的自己也能被代表。虽说资本家们将选秀节目控制得彻底，可节目中的热门人物也多多少少顺应了观众们对别样女孩的想象。在主旋律意识增强的近几年，我们的社会在性别规范和文化符号上略显单一。当自我意识增强的“后浪们”发现那些打破固化头脑的多样化女性形象时，她们一定会备受鼓舞。

中性风在解构“女性气质”？

与往年差其余是，今年的《青你2》有许多走中性风且人气爆棚的训练生。《GQ》曾讨论过一个很有趣的征象，作者刘楚楚以为2005年征象级的《超级女声》让李宇春、周笔畅这样的中性化选手火了起来，其原因是同期走女性化门路的优异选手张含韵、刘惜君背负着大量的污名，诸如“绿茶”（指外面人畜无害，背后善于玩弄情绪）这种词语都被引入到对她们的讨论中。相反，像李宇春、尚雯婕这种中性化选手，她们很自然就跟私德话题绝缘了。由于看着像男生，就被默认人格上更靠近男性，而自动隔离了女生特有的负面特征。

2005年《超级女声》让李宇春、周笔畅这样的中性风歌手走红。泉源：视觉中国

与之类似的是，《青你2》选手孔雪儿和秦牛正威由于之前和人气男明星若有似无的恋爱绯闻导致她们未播先火，所获得的负面评价多于正面。纵然黑料被澄清，攻击性的评价仍然层出不穷，似乎拥有姣好面庞的女性总会被贴上“绿茶”的标签。

现在，许多女明星都有意无意往“男友”人设上走以求清闲。《光明日报》揭晓的《饭圈文化的哲学省思》中，作者谢廷玉讨论了这一征象。“泥塑”是饭圈文化中的一种特殊征象，广义上的“泥塑”指放大女艺人的男性气质或“性别反转”，可似乎并不是所有女性都可以轻松走上“中性风”的门路。只管泥塑粉提倡性别价值多元、美学表达多元，但对泥塑工具的普遍口胃和要求照样“年轻的玉人”，不是任何人都配被“泥塑”的。

当网友们对着郭碧婷、张天爱、戚薇这样的玉人叫“老公”的时刻，我们不难发现在“泥塑”的矛盾心态背后，民众依旧将外貌作为女性主要的评判尺度。我们很难看到有粉丝会去泥塑一个长相通俗的年长女演员，由于在“年轻玉人”的天下里，这些年长的不再能挑起男性性欲的女性是必须被静音的工具。

在《青你2》中，刘雨昕、林凡、陆柯燃这些模糊性别特征的短发女孩都吃到了“中性风盈利”，人气不俗。可为何同样走中性风的上官喜好，张钰，王欣宇等人相比之下就没有那么高的人气呢？“Vista看天下”谈论以为，她们明显也各有各的实力，却在中性风自己上没什么让人体贴的欲望，其原因是她们没有出众的长相所带来的魅力加成。

长相出众的工具才有资格跨越性别范式成为“总攻”，而长相通俗的中性化女孩们却由于长得不像女人被攻击。微博上不乏对上官喜好外貌的攻击：“长相这么大妈也能出道？”说到底，女性依旧是被视觉化的工具，“白幼瘦”的审美依旧将女性评定为三六九等。当长相明丽的女明星由于畏惧被攻击而选择“泥塑”自己的人设，看似逃离某种性别刻板印象的她们却同时加深了单一的性别符号。

女性气质的博弈仍在继续

上个月，“虞书欣外洋人气”上了微博热搜，《青你2》在YouTube上也热度颇高。可差别于海内观众，外洋观众的关注点有所差别，更多的谈论是关于节目空气和选手个性的，很少有观众评价选手外貌和实力。在海内不被看好的上官喜好在YouTube上圈粉无数，网友谈论说她是绝对的“badass woman”（铁娘子）。另有谈论说“虞书欣像是CEO，明白若何处置人际关系。”

脱离了海内“大妈”“作”标签的两位训练生很快就变成了外国人眼中的“意见首脑”，实在，这和节目组自己的设想也是吻合的。总导演陈刚在接受采访时就说过希望让人人看到形形色色的训练生，林林总总性格和有趣的灵魂。

在油管上点赞数很高的一句谈论是这样说的：“As you can see, looks don’t define girls’ groups but talent and personality.”（外貌并不能界说一个女团，而是先天和个性。）在微博上，每一期节目播出后不乏对于选手造型的谈论，可外国网友似乎不在乎谁的造型最性感优美，他们期待看到差别个性的训练生互动时碰撞出的火花。

上官喜好（左）与虞书欣（右）

“维多利亚的隐秘”品牌的陨落也印证了西方女性对传统意义上女性性感的潜逃。今年5月，维密母公司L Brands宣布因延续三个季度的亏损，设计2020年在北美永远关闭250家店肆。跨域了40多年的历史，维密一直是男性审美主导的女性品牌。从1995年起，性感0码尤物的梦幻走秀就是男人们必看的节目，可近几年的维密口碑大跌，泛起销量危急，更是宣布作废走秀。当其余品牌约请差别岁数、差别身体的女性来代言时，维密仍然放不下赖以生存的“性感”，最终导致品牌形象的崩塌。

对“性感”有更多元明白的呼声在中国引起的反映却加倍玄妙。近期，维密宣布周冬雨成为大中华区代言人的决议引起了热烈讨论，可试图给予女性气质差别解答的周冬雨依旧被男性传统审美所炮轰，部门谈论不乏透露出对周冬雨身体的强烈歧视。“前后不分的选她干嘛？”一位虎扑用户写道。周冬雨在拍广告时坦言“我不是界说上的性感。性感就是最舒服的、不迎合的，自然状态下流露出来的”。遗憾的是，不少中国网友似乎对这样推翻性的注释并不伤风。

除了姣好的面容和身体，岁数也成为了海内网友评判理想女性偶像的主要维度。《青春有你2》开播前，网友就网暴有离婚史的训练生，对长相对照成熟的训练生举行人身攻击。

《诗经·卫风·硕人》中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对于中国女性美的传统认知。从古至今，理想的女性形象似乎都是拥有吹弹可破肌肤的少女，但一提到气场壮大的年长女性——好比武则天——就联想到心机和斗争。

美国汉学家罗汉（N. Harry Rothschild）指出，这位中国史上唯一的女天子在男性儒家史学家的笔下逐渐成了一个残酷、淫荡、非法、无情而又野心勃勃的篡位者形象，且这一形象直至今日也深刻影响着盛行文化。

最近，未播先火的《乘风破浪的姐姐》进入了观众的视线。平静、伊能静、张雨绮、钟丽缇等大牌明星一起加入一个女团选拔的节目，节目组更是号称这是“海内首档逆龄女团选秀”。网友们对于节目的期待值极高，网络上不乏这样的谈论：“这节目一播出一定血雨腥风的，有意思！”“我想看撕逼组。”而最近的一些路透和爆料也很有针对性，都围绕着姐姐们之间的争吵睁开。

《乘风破浪的姐姐》号称是“海内首档逆龄女团选秀”未播先火。

值得思索的是，为何网友们在看到《青你2》训练生们团结协作时被感动得痛哭流涕，而对于姐姐们的女团秀却抱着吃瓜的心态？像《声入人心》这一档全男性选手的节目播出时，为何没有观众期待男性偶像的争吵，而是被他们之间惺惺相惜的兄弟情所感动，与此同时中年女性却被贴上“爱撕逼”的标签？对熟龄女性的类似固化头脑触目皆是。

在国产剧中，中年女明星出演的角色基本都是被婚姻和家庭约束的母亲、恶婆婆、狠毒的皇后。而在好莱坞，只管新生代演员也在崛起，中年女星依然统治着好莱坞，甚至一些沉寂已久的女星，也能依附优异作品迅速“翻身”。演员陶虹曾将之注释为亚洲文化大多是偏少女的审美，因此“女演员到了一定岁数，能找来的对照有得演的角色会少之又少”。在“美幼瘦”的社会审美下，中国女性偶像若何打破这个怪圈？

在审美尺度快速更迭的行业，民众对于女性形状的明白和界说是否还会保持稳定？这些“X女孩”是否真的能为当下女性带来一场审美运动？我们期待在这个严丝合缝的工业化偶像时代看到一个怪异的灵魂，也期待时代的选择会给我们一个谜底。

参考资料：

【美】阿莉·拉塞尔·霍克希尔德.《心灵的整饰：人类情绪的商业化》.上海三联书店.2020.

《我们对 “别样偶像”的期待，能在<青春有你2>里实现吗？》

https://mp.weixin.qq.com/s/m8xO9f8ZxOIxr5NyxPHneA

《规训与抵制：从谈女性成名的建构性与女性审美多元化》

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2479568/

《迎接收看<青春有你2>之“欢欣笑剧人”》

http://ent.ifeng.com/c/7uuoSIPHjae?ivk_sa=1023197a

《<缔造营2020>向男走，<青春有你2>向女走》

https://www.jiemian.com/article/4351364.html

《饭圈文化的哲学省思》

https://wap.gmdaily.cn/article/9ca6637b83f94f23a3e91d686869e113?from=singlemessage&isappinstalled=0

《<青你2>VS<创3>：草根直男与中产直女视角的比拼》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7392900

《选秀里的中性风女孩，永远挨骂，永远很火》

https://mp.weixin.qq.com/s/VOzGCCtyxIQ1SR3V_tJjIQ

《【专访】汉学家罗汉：范冰冰和刘晓庆证明了武曌一直是中国团体想象的一部门》

https://www.jiemian.com/article/2164539.html

本文来自微信民众号：界面文化（ID：BooksAndFun），记者：王欣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