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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宇平台挂机软件下载_我们的语言表达为什么变

本文来自微信民众号: NOWNESS现在(ID:NOWNESS_OFFICIAL),作者:高低杠,原文题目:《现代语言,为什么总是让你眼前一黑》,头图来自:pixabay



Agnes Obel: Words Are Dead


言语犹如细小剂量的砷,一段时间以后就会发生作用。


——维克多·克莱普勒《第三帝国的语言》


最近几天的社交媒体,差不多都被“后浪”这个词刷了屏:一段以“后浪”为名的演讲,从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句略带戏谑的谚语当中,抽离出了“前浪”和“后浪”两个词,代表所谓的“老一代”和“年轻人”。它们连同已往几个月被频频提到的“辟谣”“反转”“洗白”一起,被使用于种种语境之下,进而成为民众口中的盛行词。


Photo Credits: Sammy Slabbinck


这种“靠一个词划出重点,却不需要你真的领会这个词在说什么”的用语方式,其着实人类历史上并不鲜见。例如,在中国古典诗歌中,就存在一系列内在与外延均相对牢固的“意象”,无需在每次使用时都予以注释,只要直接按需取用即可。


然而,在现代社会中,这种“寄义逐步简化,最后直接使用”的语言处理方式,最先在我们的文化生涯甚至一样平常生涯中泛滥,让我们的语言和思索日渐星散。稀奇是,当越来越多的词语不约而同地指向同一种头脑的时刻,就显得尤为危险,所谓“语言污染”,或者说“语言溃烂”,也就此发生。


© Sammy Slabbinck 2018


“语言污染”并不是一个新征象,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语言学家陈原就已经在《语言与社会生涯》中提出,我们天天都在使用的语言,其实是可以被污染的:“若是在一样平常生涯中,在我们的社会生涯中,充斥着许多看起来很准确,但实际上已不转达任何有用信息的语言,那么语言有什么用呢?这是我们履历到的一种污染灾难。”


被污染的语言,是什么样子的?


最容易被考察到的特征,是语言厚实性的损失:一些简单化、符号化、便于影象的,“哪怕第一次见到都能迅速明白”的词汇被大量使用,归纳综合的却是一些庞大到并不适用的事物,好比人类社会,或者人的头脑。


© Sammy Slabbinck 2017


拿我们都很熟悉的“渣”这个词为例,它无疑是“把人性的幽深过分简单化”的典型。当它被使用在文学作品上的时刻,岂论是包法利夫人的盼望,照样安娜·卡列尼娜的绝望,甚至思特里克兰德难以抑制的艺术冲动,人类在一对一的两性关系中无限厚实的精神状态,都可以被简化为“渣”和“不渣”两种——这还只是众多类似词语当中的一个,不难想象,若是这样的语言习惯泛滥成灾,我们对人类情绪的明白力会变得何等匮乏。


Keith Haring in New York City subway, New York, 1984 - Tseng Kwong Chi.


私人领域之外,在公共领域,这种语言厚实性的损失,同样导致了公共讨论和公共理性的缺失:剖析事实、提出看法,为自己的看法辩护、进而追求更多人的认同,原本是公共讨论的基础步骤,但现在,这样的正常实践却被“带节奏”“屁股歪”和“夹带私货”等词汇遮蔽;小我私家的理性有限,对现实的熟悉难免带有片面和误差,这些误差会在与他人的公然讨论中不停被校正,这本是追求真理的必经历程,现在却被“造谣”“递刀子”“送子弹”之类的词语逐渐污名化……


语言溃烂让基于事实、逻辑与理性的公共讨论变得难以举行,却将基于态度、态度和身份的相互攻讦设定为唯一的对话方式。


Photo Credits:Olga Khaletskaya


语言污染的第二重特征,是一些词汇的词义变得歪曲或朴陋。原本,对于任何一门语言来说,词义随着时间转变而改变是再正常不外的纪律。然而,若是这种转变带来的改变,是让我们的认知加倍狭隘而不是加倍厚实的时刻,语言的污染,或者说溃烂也就发生了。


若是说“鲜肉”“开车”“买买买”这样的词,尚且可以被称为是这种污染相对无害的一面,那么,最近被频频提到的“群体免疫”(herd immunity)的词义朴陋化,则体现了它和公共生涯更为相关的一面。


Photo Credits:Olga Khaletskaya


群体免疫”作为一个术语,指的是众多公共卫生政策中较为激进的一种,其背后有着深远的历史背景、相关的权衡考量和一系列庞大的配套措施。它需要面临的,原本应该是基于事实、知识和逻辑的严肃质疑或辩护。然而,在中文互联网的语境下,网民们每次被使用这个词,都是直接跳过对这个词自己内在的关注,而搬出讽刺的态度——你可以在许多有过类似履历的词里,读出似曾相识的态度。


也就是说,当一个词原本具有的意义被抽干,转而带有某种明确的情绪或态度,却不指向任何对详细事物的思索时,它作为语言的意义就基本消逝了。当这样的词汇主导了我们对公共事务的讨论,那么这种“讨论”便不再有资格被称作讨论,只能被叫做语言的垃圾场。


Photo Credits:Sarah Wickings


是什么在污染语言?


语言不再直接有用地表达头脑情绪,反而分散了情绪的强度;


语言不再冒险(一种活的语言就是人脑能够履历的最大的冒险)。


总之,语言不再被履历,语言只被言说。


——乔治·斯坦纳《语言与缄默》


我们的语言之所以被污染至如此境界,缘故原由是多方面的。


首先,互联网时代人与人之间的来往关系,让“社交”和“讨论”之间的界线变得模糊。


by Sol


我们每小我私家都被卷入与陌生人的来往当中,却并没有为此做好准备,好比培育与他人的共情心理、学会包容甚至认同他人的差别看法,或是拥有自动校正自我熟悉的自觉。这样一来,这种来往让我们感觉到的不再是“打开了新天下的大门”,而是“恬静的一样平常社交环境被打破、被冒犯了”,我们自然会本能地去追求快准狠地回应别人,而不会自动反思自己介入的对话是否有助于增进对事物的熟悉。


从这样的需求出发,每小我私家都在重复使用并明白的,蕴含特定情绪或态度的“金句”、盛行词、口号——或者一言以蔽之,“梗”——就获得了相对于书面语的优势职位,并最先影响我们的思索。


Photo Credits: Emmanuel Polanco


现代人精神生涯普遍的消费化,也是语言溃烂的一大缘故原由。


严肃的、富有建设性的精神生涯,自然地包罗对既有认知的挑战,对习以为常的头脑方式的推翻,或是对我们内在狂热的压制——一句话,它是一种让我们“不爽”的体验。


然而在现代社会,消费作为一种“主义”四处泛滥精神生涯也成为物质消费的某种“影子”,自然很容易受到后者逻辑的支配,以自我知足而非自我反省为最终目的。这样,我们所追求的,就是对既有认知的加固、对习以为常的头脑方式的娇宠,以及对内在狂热的纵容。在这种精神生涯当中,我们自然习惯于使用那些不至于让自己和他人都艰苦思索,同时又新潮时髦的“新话”:明星网红是“带货达人”,给自己买东西是“取悦自己”,健身磨炼是“身体治理”,事情学习是“自我优化”;一切都是商品,一切都可以被物化。


Photo Credits: Klawe Rzeczy


最后,圈层亚文化的扩展,成为了语言污染的直接泉源。


对现代互联网语言稍作考察即可发现,其中有相当一部门,泉源于小众圈层的亚文化。


例如,以 emoji、脸色包和“NMSL”为代表的网络粗口,泉源于某位主播的粉丝圈所使用的“抽象话”;而“反黑”“控评”“带节奏”“洗地”则泉源于偶像粉丝圈,等等。它们作为“出圈”的互联网盛行词,确着实部门人当中取得了共识和“为了好玩”的模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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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好玩和盛行之余的问题在于,这种语言自己的主要功能并不完全是交流,而是作为一种“只有自己人才气 get 到的梗”,维系圈层内部的认同感,进而加固圈层与外界之间的界限。在圈层内部,这样的语言带有怎样的情绪、态度,都只是小范围的意见意义和规则;然而,当它们被民众接受和效仿、甚至成为一种通用表达习惯之后,这种语言自身意义的肤浅和憔悴,以及它背后隐含的、对交流自己的不屑,就难免让人感应不安。


我们还能做点什么?


也许,比起讨论“若何守护语言”,更尖锐一点的问法是,语言还需要守护吗?在这个一切意义都被消解、除领会构就是吃瓜的天下,追求一套体面、正确却庞大的语言系统,照样现代人需要的吗?


这个问题也许很难有明确的谜底。但至少,我们能够知道的是,语言从来不是单纯的工具,语言污染、语言溃烂、语言暴力——不管我们把它叫做什么——本质上,都是在改变我们熟悉天下的方式:我们说着什么样的话,就代表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从这个角度说,让自己与语言(包罗母语)和文字之间,保持一种生气勃勃的、带有温度的联系,就是对自己精神天下的珍爱。


By  Hugo Ball


详细来说,我们也许可以做到这些:


首先,小心恬静。每当我们发现某些盛行用语似乎稀奇“适用”于谈论某些事情时,对其保持一定水平的小心。无限厚实的现实,需要的是无限厚实的阐释。然而当厚实性被化约为同质性,就需要小心是否有“场外因素”介入到表达历程当中。只有当我们走出表达上的恬静区,才气够发掘出语言自身更多元、更厚实的可能性,寻找到表达的准确方式。


第二,学点逻辑。对于一般人而言,那些由符号和公式构建的“形式逻辑”或许并非需要,但在介入公共讨论时,我们最好照样学会区分事实与看法,以及种种常见的逻辑谬误,以便在他人试图用话语游戏遮蔽什么、突出什么、淡化什么的时刻,实时地从语言的隐藏陷阱里走出来。


by Marko Köppe 


最后,保持阅读和写作。在一切生产均已高度社会化的当下,只有阅读和写作还顽强地保持着语言的美感。头脑从心里流到笔尖的历程,是每小我私家与语言的一场约会。请让这场约会在隔离滋扰性语言的环境中举行,别让它被让他人制造的盛行和热门所打扰。


岂论外部环境若何,只要能在我们的“精神天下”这片自留地里,守住语言的厚实性和生命力,即是面临语言污染的无孔不入时,一点细小却有力的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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