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 虎嗅年轻组

作者 | 渣渣郡

题图来自B站

想必人人都知道，B站赶在520公布了个结业歌《入海》，还挺受迎接，在赛博领域收割了不少泪花。

 

图片泉源：B站

一提起结业，人人就会想起划分、想起发展，感应悲痛、感应焦虑；但我发现，并不是每个时代盛行的结业歌都是这个调。

 

事实上，每一首结业歌都是一代人共通价值观的符号、是时代的最好注脚，它们通过曲和谐歌词，展现着每个时代差别的面目，让人们能从中看到一个历史脉络。

 

01.

慌忙的80年月初期结业生与轻吟的结业歌

“哦，亲爱的同伙们，缔造这事业要靠谁？要靠我，要靠你，要靠我们八十年月的新一辈。”

——《年轻的同伙来相会》，李谷一

在现在的结业生看来，结业典礼、结业歌、校长拨穗正冠那都是必须得有的仪式感，是大学美滋滋生涯的标配。

 

图片泉源：Unsplash

但对于 1977 年到 80 年月初上大学的人来说，不只唱结业歌这个观点是生疏的，就连穿校服加入结业典礼这个环节都没有。

 

据 80 级人大结业生林先生和 81 级结业生徐女士回忆，他们结业那会儿没有结业歌文化。

 

首先，那会儿刚恢复高考不久，应届生比例也就一半，同砚岁数差距大，头脑上有代沟，因此在音乐审美上也有点差异。

 

1977年5月邓小平以 “ 尊重知识，尊重人才 ” 的招呼开启了新时代。随后在10月12日，国务院批转教育部《关于一九七七年高等学校招生事情的意见》，高考从制度上正式恢复。

图片泉源：Google

 

其次，那会人们刚刚走出旧有意识形态，遇见种种新潮的知识，都如饥似渴地学习，心思更多的是在前途上。

 

1981年，学生们在天安门广场借光阅读。

摄影：刘香成

图片泉源：Google

结业的时刻，由于是包分配事情，与合唱结业歌这些离愁别绪相比，人人更体贴的是前途。以是结业很慌忙、许多仪式感的器械都没有，也补不上了。

 

那时的结业文化没有现在这么讲求，唯一算的上群体影象的流动，只有填写结业纪念册这一项。

这是一本1987年太原工业大学的结业册，那时的结业册基本上是这个形式的；能从分配单元和结业生朴素的话语中，窥见到谁人时代的面目。

图片泉源：孔夫子旧书网

虽然没有结业歌，但那时校园里的歌，不再单单是《歌唱祖国》、《党啊，亲爱的妈妈》这类远大叙事味儿的歌了。

 

像《迟到》这种形貌少年维特式烦恼的歌曲，以及《年轻同伙来相会》这类有关“人的价值”的歌最先在校园里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以邓丽君《月亮代表我的心》、《小城故事》为代表的港台歌曲也最先盛行。

 

只管那时把这种曲子成为濮上之音，但官方克制的背后是人们愈发关注起自己的喜怒哀乐；在这些校园歌声的征象背后，正是伴着谁人时代的头脑解放的步点而泛起的改变。

 

81 级徐女士以为，虽然没有群体性唱结业歌的征象，但那些藏在学校花园里的微声哼唱，就是随同他们走向社会的结业歌。

“每句词往心里钻”是谁人年月人初遇“新音乐”的共识。

图片泉源：豆瓣

那时的她没有料想到，在她结业后两年大学生们就找到了能代表他们一代人心气的结业歌。

 

更没有意识到，他们这代人在花园中发出的微声终会汇集成声浪，并与改造浪潮聚集在一起，改变中国的样貌。

图片泉源：盛行歌曲百年流变与青年文化世纪轨迹（上、下）[J]. 陈茜,谢海光.  现代青年研究

 

02.

1986年，唱响结业歌

“流水它带走岁月的故事改变了一小我私家，就在那多愁善感而首次守候的青春。”

——《岁月的故事》，罗大佑

 

1986 年，在中国历史发生转折的第十年，大学生头脑解放水平变深，基本上已经摆脱了已往意识形态的约束。

 

那些已往大学生共通的集体主义目的，已经完全被追求小我私家提高的目的替换；以至于那时清华大学校长万邦儒评价八零后入学的大学生是“谈学习是津津有味，谈理想（政治）是昏昏欲睡”。

 

改造开放后，中国大学生最先追逐种种新玩意，带动了种种热潮，好比朦胧热、洋装热、外语热，留学热等等。

1986年至1990年，中国内地自费出国留学人数13万，是上一个5年的13倍，这显示了那时大学生开放的心态。

图片泉源：YouTube

 

在那时，这句评语代表了许多老一辈人那时“后浪”的忧虑。

 

但现在站在历史角度看，那时精英们的忧虑与批判，不过是在表达自己被历史大变革甩尾晃晕后的不适感。

 

1981年，大连理工大学校园内，一个青年在溜旱冰。

摄影：刘香成

图片泉源：Google

为啥这么说呢，由于 1986 年发生了几件决议未来走势的大事。

 

那一年 2 月 26 日的苏共二十七大，苏共总书记戈尔巴乔夫提出周全改造，全天下对此充满期待；但不意两个月后的切尔诺贝利核泄漏，国运倾斜。

1986年4月，直升机倘佯在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上空确定核反应堆遭到的破坏。

图片泉源：UN NEWS

与此同时，在这一年的 3 月 5 日，邓小平亲自批准通过了王大珩、王淦昌、杨嘉墀、陈芳允，这四位“两弹一星元勋”提出的高新科技发展设计，在后世被称为“ 863 设计”。

 

这项设计是神舟飞船、天河一号及天河二号超级计算机、龙芯这些咱们耳熟能详的科技成果的顶层设计。正是基于这项设计，政府最先在教育上再度加码，4 月通过《义务教育法》，天下最先兴学重教。

863设计四位倡议者合影（左起：王大珩、王淦昌、杨嘉墀、陈芳允）

图片泉源：百度

       

除了这两件决议国运的大事之外，另有一件小事，十分有趣：

 

1986 年 5 月 9 日，借着“天下和平年”的由头，中国搞了一场稀奇著名的演唱会叫《让天下充满爱》。这场演唱会包含了许多在上世纪80年月前期受学生们迎接，却又处在官方严禁收听的半地下歌曲。

 

内里不只有翻唱已往被视为濮上之音的邓丽君、港台罗大佑的《明天会更好》这种人们偷着听的港台歌。

1986年让天下充满爱演唱会实况，是啊，“我们拥有明天”。

图片泉源：Baidu

另有，这一年崔健在工体唱响了《一无所有》。

 

在我小时刻，每当老家儿回忆起这个片断，都市来一句“*！那时第一次知道歌还能这么唱”。

 

我这一听我爹都给这人这评价，立马把 walkman 里的周杰伦换成崔健；但听一遍之后，就心说这什么玩意啊，瞎嚷嚷。

 

而现在，当我再点开崔健在 1986 年台上的视频，满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倒不是由于我多喜欢他的调、唱法，甚至不是他的歌词；而是在1986年谁人语境之下，这首歌和已往音乐模式的冲突感，像是一场决战，是真正改造开放的味儿，令人激动，热血沸腾。

 

视频在这，你们也品品。

 

正因云云，这一天也被学者、民众视为中国大陆盛行音乐的崛起日。

 

从这一天最先，人们不在忧郁偷听港台音乐会违法，也不必再听翻唱歌曲，由于港台原版上岸中国。

 

从这一天最先，音乐不再仅仅是赞扬政治的装饰物，它最先枝繁叶茂，加倍关注人的价值，成为身处社会转型期的人们的心灵慰藉。

图片泉源：Baidu

       

这种靠山下，大学生群体迅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结业歌：好比有惜韶华意味的《岁月的故事》，有强调小我私家奋斗逆天改命、充满自信的《我的未来不是梦》，另有迎合青春躁动情绪的《一无所有》。

 

 

透过曲调，仔细去品这些歌的词，你就会发现，甭管是浪漫主题照样励志主题，歌词总带有一丝仿徨。这个征象就是时代的烙印，不仅仅是小我私家，整个社会也在承受着高速转向的晕眩。

 

但，即便整个社会都在承载着不适，但人们终有机遇自由地品味音乐的兴趣，自由唱响结业歌。因此，若是你要问我什么是文化茂盛，我会告诉你：

 

这段结业歌印象，就是文化茂盛的方尖碑。

 

摄影：刘香成

03.

浪漫90年月结业歌

“亲爱的同伙请握一握手，从今以后要各奔西东，不管未来有多遥远，发展的路上有你有我。”

——《骊歌》，小虎队

若是说 80 年月是一小我私家人都在争论是向左照样向右的探索年月，那么，90 年月，在邓小平 1992 年南巡讲话之后，一切变数都已成为定数。

 

改造春风吹满地，整个社会有股向前奔、向市场奔、与天下加速接轨的劲头。这种趋势也映射到了 90 年月的大学生身上。

图片泉源：Chineseposters.net

       

随着中国经济增进越来越快，私企越来越多，头脑也越来越开放的节奏，大学生的就业也泛起了大转变，1996 年事情由包分配转为自主就业，使得大学生拥有了选择自己人生的可能。

 

而他们的生涯，也最先发生了悄然改变，越来越多的新玩意最先进入他们的生涯。这一点，在赵刚摄影作品集《我的大学》中就被清晰勾勒。

 

在他的镜头下，那时的大学生如饥似渴地学习新时代的办公用具——电脑。为了加倍熟练掌握使用电脑的技术，不少学生都市自己掏钱，购置珍贵的电脑学习时间。

 

94级新生第一次用电脑，注重他洋装袖口的袖标，那是90年月洋装狂热的印记。

图片泉源：《我的大学》，赵刚，浙江摄影出版社

不只用具上有所更新，在娱乐流动上也是云云，赵刚在自己的书中回忆，许多同砚在上大学前是缺乏“玩”的履历的；但到了大学，他们就最先一起玩，一起接触新鲜事物，好比看港台影戏、玩俄罗斯方块和跳交际舞。

 

90年月大学结业生关系稀奇亲密，因此每次结业的划分也是一景。

图片泉源：《我的大学》，赵刚，浙江摄影出版社

在情绪上生涯上，90 年月大学生也走起来了。

 

在之前，中国大学生恋爱大多是躲在小花园里卿卿我我，生怕被人瞥见的；但在 1993 年之后，恋爱不再是一件羞于表达的事，人们不再吝于在公开场合显示自己对朋友的爱意。

 

图片泉源：《我的大学》，赵刚，浙江摄影出版社

在就业选择厚实的时代，90 年月大学生的价值观也最先转变。

 

从那时的报道中可以发现，人们愈发追求物质上的乐成“挣多多的 Money，娶个漂亮的太太”成为谁人年月大学生的最终人生目的。

 

图片泉源：走向市场——"93结业歌"主旋律，何玲玲 、谢健， 《中国改造》1993

因此，在这小我私家们不再羞于表达情绪的时代，90 年月大学生的结业歌加倍关注小我私家情绪：

 

好比小虎队的《骊歌》、朴树的《那些花儿》、Beyond的《天南地北》、高晓松《少年的你》等等表达离愁别绪的歌，都在大学结业的聚会上不停被唱起。

 

图片泉源：在1994年中央电视台大学生结业晚会上，高晓松献唱《少年的你》。        

 

2000 年 6 月 15 日《新周刊》用“飘一代”这个浪漫而潇洒的名字，给身处 80-90 年月的年轻人下了界说。

 

现在，那些曾经捧着啤酒喝到吐、唱着《骊歌》从校门走到火车站的浪花们早已汇成巨浪，成为了社会的中坚力量，改变了潮水的偏向，塑造出了一个加倍多元、加倍开放的中国。

 

图片泉源：孔夫子旧书网

04.

E时代的结业歌

“时间会回覆发展，发展会回覆梦想，梦想会回覆生涯，生涯回覆你我的容貌。”

——《入海》，毛不易

迈过充满激情和巨变的八九十年月，来到了千禧年，在互联网还没整那么多骚词的时刻，人们把这个时代，称之为E时代。

 

网络的逐渐普及，让每一个手捧 126 上网卡的年轻人都想跃入互联网海洋，在内里恣意冲浪，试图在其中找到自己喜欢的器械。

 

互联网让信息通报得更快，也让信息变得速朽。

 

结业歌也是云云，虽然千禧年间像从《凤凰花开的路口》、《少年》、《干杯》、《那些年》、《小幸运》这种形貌有关结业、分别的音乐比80、90时代要多多了；但能引起群体性共识的结业歌，却乏善可陈。

 

现在上网一搜结业歌这关键词，内容就会遍地开花，可能发生配合影象符号的又有几首呢？

图片泉源：Baidu

而这次《入海》公布 48 小时，就在B站官方微博平台已收获近 1200 万次浏览，从结业歌这个角度来说，数据相当乐成。

 

这首歌从选角毛不易这位“社畜天王”，到被狼狈和慌忙填满的MV画面，配合构建出一股“难”的味道，这与近三十年那些带有乐观主义的结业歌味儿完全差别。

 

《入海》结业歌MV节选

图片泉源：B站

 

但，这首并不激昂的歌，却击中了不少这届结业生心中的痛点，读懂了他们的心。

 

外面上看，这首歌盛行背后的内部逻辑正是补足了一项他们在疫情之下失去的仪式感、迎合了这波后浪的情绪。

 

图片泉源：B站

 

但在外面的背后，《入海》是切中了历史进程的步点，触及了大时代下个体担忧的软肋。

 

2020 差别以往。引援 Boss 直聘 4 月 9 日公布的《2020应届生春招趋势讲述》数据：停止2020年3月31日，在春招季（2月3日以来）活跃求职的2020年应届生较2019年增加了56%，但企业对应届生的招聘需求规模同比下降22%。

 

而就业问题，在5月22日第十三届天下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集会里的政府事情讲述“六稳六保”中位居首位，加倍印证了它的权重。

 

 

网络上，关于最难结业季的讨论正在此起披伏，一些年轻人在用戏谑的口吻去解构这个不一样的年头儿，试图用轻松的方式来缓解心中的焦虑。

 

图片泉源：微博

另一些年轻人，面临最难结业季的埋怨，却展现出当下部门年轻人面临软阶级社会下狭窄提升机遇的不满。

 

而这，正是后疫情时代中个体发出的最有力的呼声，他们是一个信号，或是希冀，或是哀嚎。

 

图片泉源：微博

 

每代人都有自己的难，有的被唱了出来，有的没有。但可以确定的是，所有时代或明或暗的盛行结业歌背后，都藏着青年思潮的密码、印着时代的烙印。

 

你要不信，就去听听那首上世纪三四十年月每个学生都市唱结业歌，就明了了。

 

我记得，那歌好像是这么唱的：

 

 

资料泉源：

01.

结业歌中寻找青春，结业歌中寻找青春，人民日报，http://www.jyb.cn/high/gjsd/201406/t20140608_584969.html

 

02.

中华人民共和国大事记（1986年），中央政府门户网站，

http://www.gov.cn/test/2009-10/09/content_1434326.htm

 

03.

盛行歌曲百年流变与青年文化世纪轨迹（上、下）[J]. 陈茜,谢海光.  现代青年研究

 

04.

《我的大学》，赵刚，浙江摄影出版社